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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沿着荒疏的记忆往火车站方向移动。
整个城市似乎正在成为一个建筑工地,偌大的水泥下水管堆积在路旁,砖垛整齐地砌满沿途,钢筋水泥框架拔节而起。
空气中充满了水泥的气味,搅拌机发出空洞而干燥的喧响。
夕阳在西边老楼群的玻璃窗上返着惨淡的余光,看得见路灯已经过早地发出微紫了,飞蠓和蛾子开始在灯光下起舞。
几乎是抱着一线十分渺茫的希望,我来寻找朋友夏民从前的家。
整个世界仿佛刚刚结束了一场战乱,几乎在任何两点之间都没有了一条完整的路。
人们兴致勃勃地在破坏着原有的一切,而耐心地等待着新的格局的崛起。
我终于在大片废墟之中望见了那棵树,在暮色中它只是一簇浓绿的剪影,却依旧保持着往日的轮廓。
透过树影,那排老式布瓦平房的灯光依稀可见了。
我突然感到有一种亲切,一种透心的疲惫也油然而生。
轻叩几下门,门打开,一个横眉冷眼的孩子堵在门口问找哪个。
我看见夏民已站在屋中探寻地望着我,一颗心顿时落下。
我跨进门倚在门框上轻轻地吐出几个字:“兄弟,我来了!”
他眼睛一亮,急忙上前握住我的手,拉进屋中坐下,口里连声说着“没想到,没想到”
,然后又对厨房喊道:“秀,快来,倒茶。”
只见他妻子应声而出。
一边解着围腰,望着我一怔,满面狐疑,忽然又惊叫一声:“啊!
雨波!
怎么是你?你不是……”
夏民瞪了她一眼,她以手掩口,尴尬地一笑,转身从冰箱中取出一瓶汽水,利索地启瓶插入一支塑管递到我手中。
夏民递过一支红塔山,又掏出火机要为我点着。
我发觉他的手在不易觉察地颤抖,在闪动的火苗中,他的眼神流露出一丝惊恐。
“我还以为赶得上你的晚餐呢,好不容易才找到。”
对他,我应该不必客气。
“好,先弄上吃的再说,你自个儿喝水。”
他站起把秀拉到门边低语了几句,秀开始到厨房忙碌。
他又喝令儿子去里屋做作业,然后说,你吃了坐会儿,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然后掏出烟扔到桌上,匆忙从柜子里取出一小本揣进兜里出门而去。
秀端出鸡蛋面给我,拘谨地坐我对面;她还要去开西瓜,我把她拦住说:“吃不下了。
这些年还好吧?看样子过得挺滋润的嘛!”
我感觉到她的热情中透出一种紧张,不时地望望紧闭的门。
“唉,也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