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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第2页）

我觉得这个朱卉就是不同凡响，她就是敢于与那些世界闻名的超级美女比一比，根本就不管站在橱窗前的那些女孩如何掩嘴窃笑。

发廊开张那天我看见店门口放着许多花蓝，许多孩子大声念着红布条幅上的贺词和人名，除了孩子，大人却不多。

我就看见朱梅和她的秃顶丈夫从玻璃门里出出进进的，不知在忙些什么。

我没有进去，虽然我记得朱卉那天对我的期待，但一看见煤店里那群交头接耳的妇女，一看见我祖母也挤在她们中间监视着发廊的动静，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况且我的头发刚理过，就是进去了也不知道该怎么捧场。

我说过我祖母是街上的消息灵通人士，那天晚上她对朱卉的发廊又发表了一通议论，尤其是对那堆花篮的说法使我感到很意外，祖母说，&ldo;你以为真有人给她送花篮？八只花篮全是她自己花钱买的！

这个公司祝贺，那个经理祝贺的，全是瞎编，彩凤亲眼看见她姐夫从花店买的八只花篮！

&rdo;我祖母看见全家人瞪大了眼睛，便又在这个话题上自由发挥起来，&ldo;她倒是很有钱，盘下五金店的门面要花好几千元呢。

&rdo;祖母的鼻孔里轻蔑地哼了几声，说，&ldo;年纪轻轻的女孩子，挣这么多钱？我看彩凤她们说得对，不是什么干净的钱！

&rdo;

我祖母又封建又糊涂，你要是觉得我会受她影响那就错了。

我祖母三番五次地警告我不要走进朱卉的发廊，但我却在等待头发生长，我觉得在理发中接近朱卉几乎成为我的一场预谋，尽管这样的预谋缺乏一个叫确的目标。

后来我的头发就长了，于是在一个星期天的下午，我衣冠楚楚地溜进了朱卉的发廊。

店里只有朱卉一个人，顾客也只有我一个人，这种场面反而使我局促起来，我站在盥洗池边东张西望，不敢去看朱卉，我说，&ldo;怎么没有顾客呢？&rdo;

&ldo;你是第一个顾客，&rdo;朱卉斜倚在椅背上抱着双臂，对我莞尔一笑。

说，&ldo;开业快一个月了，你是第一个顾客，还是你够朋友嘛。

&rdo;

&ldo;我要理发。

&rdo;我坐到椅子上，仍然东张西望着说，&ldo;喂，你会理发吗？&rdo;

&ldo;你搞什么搞？不会理发我怎么会开发廊？&rdo;朱卉走过来用一块白布扣在我脖子上，然后她的手在我头上轻柔地抓了一把，&ldo;你这是什么头发呀？&rdo;她说，&ldo;又干又涩，丑死了，要焗油罗。

&rdo;

&ldo;我不知道，随便你罗。

&rdo;我学着她的腔调说。

不知怎么我忍不住地把头扭来扭去，我坐在那里一直东张西望着，突然我的脑袋被朱卉用手扳正了，我听见朱卉说，&ldo;理发就理发嘛，干什么老是东张西望的？&rdo;

&ldo;怎么没有顾客呢？&rdo;我努力使自己安静下来，我说，&ldo;没有顾客你开发廊干什么？&rdo;

&ldo;我也不知道。

&rdo;朱卉说，&ldo;鬼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像我会吃人的样子，我知道许多人在背后说我的闲话。

&rdo;

&ldo;说你什么闲话？&rdo;我明知故问地转过头去。

&ldo;你没听说过？怪不得你敢来，&rdo;朱卉忽然嘻嘻一笑，她在我头上喷了一点水，用梳子轻轻地梳理我的头发，梳了一会儿我听见她又在嘻嘻地笑，她说，&ldo;你真的没听他们说我？说我在那边做ji女呀！

&rdo;

尽管针对朱卉的风言风语已经在街上传得沸沸扬扬，但这话从朱卉自己嘴里蹦出来，还是吓了我一跳。

我又开始东张西望起来，也就在这时我看见我祖母扭着小脚从煤店那儿过来了，一看她那种救人似的步态和表情，我就猜到她是来救我的，与其让祖母进来还不如我自己出去，于是我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来。

&ldo;我上班要迟到了。

&rdo;我扯下脖子上的白布，慌忙往门外走，一边走一边说，&ldo;改日再来，改日再来吧。

&rdo;我冲出发廊的玻璃门，听见朱卉愤怒而尖厉的声音，&ldo;你搞什么搞？神经病，三八，你们都是神经病！

&rdo;

我后来一直为那天下午的行为感到羞愧，当然我不会去把责任推到我祖母身上，问题主要出在我身上，其实我说不清去朱卉的发廊的真正目的，用我祖母的话来说，去那里的没什么好人，都是心怀鬼胎。

我想我可能也是心怀鬼胎的那类人，否则我不会再有勇气走进朱卉的发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