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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啊——快来人——有、有人死了——”
尖叫声在屋外游廊间回响,我一时难以回过神儿来,坐在床上同田心颜面面相觑。
有人死了?我没听错吧?这大早上的……我披上件外衣至窗前掀开道窗缝向外看了看,见雨已经停了,天色尚早,刚蒙蒙亮,泛着蟹壳青的颜色。
满院子里并无一人,田心颜吓得缩在床角,慌张地问向我道:“谁……是谁死了?在、在外面么?”
我摇摇头,转身回至床边,将搭在衣架上的衣服递给她,低声道:“且不管是谁,先穿上衣服罢。”
待田心颜哆哆嗦嗦地将衣服穿好时,院子里已经是一片喧哗。
我再次由窗缝看出去,却见老夫人正被几名丫环搀扶着,满脸惊惧地望着半空,身旁是贺兰姐妹,早已花容失色,若不是亦被丫环奶妈扶着,只怕早瘫在了地上。
古怪的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望着半空,仿佛在那里见到了鬼一般。
我有些好奇,同百般不情愿迈出房门的田心颜一起来至廊中,沿了回廊慢慢绕至众人所在的东廊,抬起头顺着大家的目光向半空一瞅,不瞅不打紧,一瞅之下连我都险些惊呼出声,而身旁的田心颜早便尖叫一声昏了过去。
眼见这帮人无人顾得上昏倒在地的她,我只好令随后赶到的青烟和小蕉两个将她架回房去。
而后才又转回头来再度望向半空那诡异恐怖的一幕——
但见院中央那株近二十米高的银杏树的树杈之上,豁然挂着一具尸首,一根绳子勒在颈部,双目骇人地瞪出眶子,面部狰狞,黑紫色的舌头长长地耷拉出来,令人忍不住一阵作呕。
然而最为怪异的是,这具尸首是被挂在高高的树冠之上,很难想像它究竟是怎么被勒死在那样的位置上的。
映衬着青青紫紫的晨光,尸体被夜雨后的冷风吹得轻轻晃动,更凭添了一股阴森之意。
我的心头不由一阵擂鼓,想到自己守着屋外的死尸睡了一宿,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而最是意想不到的是,死的竟然是她——大少夫人梁丝丝!
众人仍自惊魂未定,早有几个胆小的丫环吓得哭了起来,总算老夫人较众人镇定些,却也是颤着声音道:“来呀……快……快把你们大少夫人……放下来……”
立刻有丫环应着便往院外跑,想是去唤府里的家丁了。
我强自压下骇异的心神,飞快地打量了一下在场众人的神色,见个个都是惊慌失措面色苍白,一时看不出什么端倪来,便又将注意力放在吊着大少夫人尸体的那株银杏树上。
这么高的树……大少夫人是如何被挂上去的呢?再看看树下的泥坛,一个脚印也无,不过这不能证明什么,因昨夜雨势甚急,即便有脚印也早被冲掉了。
正琢磨着,十几个家丁哗啦啦地涌进了院中,还扛了一架梯子,才将梯子靠在树干上,众人便傻了眼:这梯子最多不过两米来长,要想够到被吊于二十米高位置的大少夫人,简直是痴人说梦。
家丁们一时没了主意,只好齐齐望住老夫人,老夫人急道:“你们这些蠢奴才!
梯子不行,不会爬树上去么?”
二十米,说出来短,看起来可是高得很,打比方的话,我们现代的住房房间高度一般约在二米五左右,二十米的话就相当于八个房间摞起来,减去楼层间地板的厚度,差不多也得是六层楼那么高。
我们这帮人站在地面上,抬头去仰望挂在六层楼高度上的大少夫人的尸体,可想而知是怎样的一种情形。
且昨天下了不短时间的大雨,树身尚未干,湿滑得很,却叫这些家丁们如何徒手爬上六层楼去将大少夫人的尸体放下来呢?
十几个家丁迫于主子的命令,硬着头皮挨个试着向上爬。
这银杏树有些年头了,树干粗得很,需三个男人合抱方能抱得过来,这便更给爬树增加了难度。
试来试去,没有一个人能顺利爬至树干开杈处,甚至还有一个失手从树上摔下来,当场便折了腿。
不得已,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向老夫人低声道:“老夫人,依老奴看……还是请衙门的人前来帮忙罢……这件事儿……只怕是纸里包不住火,迟早得传出府去,倒不如索性报了官,由官府来查明真相罢!”
唔……我说这老夫人怎么这么沉得住气不去报官,原来是怕引来闲言碎语。
也难怪,那贺兰大人才刚升了一品大员,家中便出了这么古怪的死亡事件,老夫人顾及他的名声,不愿让此事泄露出去,竟是想私自了结——还真是不把人命当回事儿啊!
老夫人向我这边望了一眼,想是见我这外人早已看到了发生之事,瞒是瞒不住了,只得点头应允,道:“既如此,便着人快马赶去太平府衙叫人过来,尽快把大少夫人的尸身……放下来罢。”
管家应了是,忙忙地小跑着奔出院子唤人去府衙报案去了。
余下的众家丁见不必再爬树,便向老夫人告了罪,扛着梯子退出院去。
见这些可怜的家伙们带着满身满脚的泥狼狈离去,我忽然心中一动,不由望向那银杏树下的泥坛,见那泥格外松软,被这些人踩过的脚印几乎可以没过脚面,也就是说……就算昨夜雨下得时间不短且雨势很大,这么深的脚印也应该不大容易冲得掉吧……总会留下一些浅浅的印迹的,然而我方才特别地观察了一下这块泥地,在这些家丁未踏足之前,是相当平整且被雨水冲刷得很是光滑的。
那些落在上面的银杏树叶早被雨水冲得堆积在了青石垒的坛阶的边上,所以整个泥地没有任何的遮挡,若留有浅脚印的话也不会看不出来。
为了验证这一想法,我又抬头看了看大少夫人的尸体,却见她绣鞋的鞋底干净异常,一点泥印都没有——即便尸体被雨水淋了一整夜,足底上若有泥也不大可能全都会被冲净,况她的袜子虽然湿着却并不脏,绝不像是走过泥地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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