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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忘了,我们是罗真的继承人。
芙蕾,我们丢掉了他的传承,不能一并丢掉他的教诲。
罗真从未卖掉过他的女儿们,因为每一具人偶都有着生命,有着属于她们自己的意志。
哪怕我们眼前的这些,也仅仅是还没苏醒而已——”
那都是些无稽之谈罢了,她曾一直这样认为着。
罗真的传说本就是幻想故事般的存在,更从未有谁真正见过他那些活着的‘女儿’们。
他的生年不详,真名不详,有过多少作品亦是众说纷纭。
集市和拍卖会上偶尔会出现打着‘罗真’名号的售卖者,可无论那些制品有多么粗制滥造,也最多被当成一个笑话,而不是所谓的‘赝品’。
毕竟如果真品压根不曾存在过,又何来赝品而言呢?
但芙蕾不打算违逆母亲的意愿。
她不相信罗真的存在,也不认为那些人偶拥有生命或思想。
可或许在心底的某处,她同样不愿将母亲与自己的心血,售卖给那些只将‘她们’看作收藏品的有钱人家。
如此一来,她便只有带着几具人偶前往街道、广场、以及富人们的宴会,操控着‘她们’献上一场演出——杂技、曲艺、舞蹈和歌唱——再从围观的游人,或是宴会的主人那里,得到支撑日常开销和购买材料的收入。
这样的生活一直延续到她十五岁。
如果没有那一场‘意外’,或许本该持续得更久。
那年秋天的一个夜晚,向来几周都见不到一面的‘父亲’回到了家中。
他不顾母亲的阻拦,执意要带走两具她们制作的人偶,并声称他早已经找好了买家。
“就它们两个能值的钱,都顶的上你们卖艺一整年的收入了!”
一番争执之后,男人不耐烦地将母亲推倒在一旁的沙发上,拎起盛装着两具人偶的皮箱,头也不回地走向大门,“好啦,等拿到钱我分你们一半,也够你们过一阵好日子,或者再做一打这玩意儿出来了吧?”
他没能迈出那扇门。
而直到如今,芙蕾仍然不确定那一刻到底发生了什么——
娇小的红色人影在刹那间划过她的视野,手中的美工刀毫不犹豫地将男人的喉管切开。
她认得那是「朱鹮」,母亲最早制作的人偶,数年间始终安静地伫立在工作室一角。
而伴随着喷涌而出的鲜血,芙蕾本能地望向一旁的母亲,却从对方的面容上看到了如出一辙的惊愕——以及一闪即逝的狂喜。
之后的调查和审判里,她的母亲坚称自己从未做过任何事,是人偶凭借自身的意志,杀死了想要‘抢走她们’的男人。
可想而知,这样的措辞没有任何人相信,反倒进一步坐实了她的行凶动机。
最终,她的母亲因为故意杀人被判处极刑,所有的人偶被没收充公,随后以低价进行拍卖。
讽刺的是,其中拍出了最高价格的,正是被认定为作案凶器的「朱鹮」。
所有的那些都和芙蕾不再有联系。
她在短短一个月里失去了父亲,然后是母亲,以及两人十余年间的诸多回忆。
而让她始终无法忘记的,则是最后一次她去探视母亲时,对方带着笑容和她说的话。
“我不管他们信不信我,芙蕾,只要你信我就够了。
那天晚上我什么都没做,是「朱鹮」……是她自己做到了这一切。”
母亲的神色有些憔悴,双眼却仿佛点燃着火光,“也就是说,我们相信的东西是真的,我们的传承也是真的!
能够知道这一点,我就算死也是有价值的!”
“不过啊,我是见不到那一天了。”
她的母亲轻轻摇头,笑容带着罕有的释然,“我不后悔,芙蕾。
只是从今以后,‘罗真的人偶工房’就拜托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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