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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湛又开始往林子深处而去,就在这时,有燕十三的声音传来:“那边!
快,去截住这群人!”
这之后就是兵刃相击,男人打斗的嘶吼,不过却在田湛奋力往前时,那声音渐渐消散在了身后。
月廊星稀,昏暗的苍穹不知几时褪去了层层浊云。
行至一处村落,田湛渐渐放慢了步子,却没有将背上的放下来,等入了一户人家,丢了一锭银子,得了那农家的一间空屋子方才将青城放了下来。
青城倒是乐想其成,对此田湛似又有满腹鄙夷,他却是公事公办,未等她喘口气,便直言:“如今的处境,本官今日一次性跟你说清楚,你今后休要再多嘴。”
见青城安静的坐在木凳上,双玉足挂在那里晃来晃去,他移开视线道:“这第一,你回去是绝无可能,若无本官在,花家也保不住你,而且连累你父亲也说不定,这第二,本官暂且不能让外人知道王逸之已死,你还得继续以他的身份扮下去,第三.......本官要让你同我一并入京面圣,这一路上,本官会将宁二公子之事于你说清楚,你若能救得了他,本官......会将你全须全尾的送回金陵。”
听他一言,青城感觉前途渺茫,她没有抱怨,只问:“可如果我救不了呢?大人口中的宁二公子肯定不是寻常人物,想让他死的人也非等闲,到时候就怕宁二没从大理寺出来,我就先丢了小命。
就算我能侥幸活到那个时候,你也未必能放我回来,我好像并不能信任你。”
外头日光渐亮,不出三刻就该破晓了。
农家小舍虽是布置陈旧,但干净条理,两人一高一矮,一站一坐,彼此已经可见对方的五官面孔。
田湛剑眉似蹙非蹙,“不信本官?那你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衣袖一拂,转身离开,行至房门时,丢下一句;“且待着别动,本官去去就来。”
他在她面前一直摆着官腔,青城也不再畏惧于他,眼下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那不如顺其自然,得过且过。
田湛这一走,果然是‘去去就来’,他来时,端了一只黑漆的托盘,走上前,青城才看清上面是两碗清粥,一碟小酱瓜,外加两个颜色不太好看的窝窝头。
这就该是早饭了吧。
田湛将托盘放在四方小桌上,也不知从哪里寻了一双粗布靴过来,样式不甚好看,大小也不合适,道:“穿上。”
言简意赅。
她便穿上了那过大的鞋子,走到这一步,再较真那就是弃自己于不顾了。
田湛兀自坐在那里喝粥,背影也是笔挺削直的,青城看到他吃东西,这才觉得这人也是个凡人,而非天神,无需吃喝睡。
她方才就察觉到了有两双碗筷,那肯定有一份是她的,于是也过去落座。
入眼的伙食实在谈不上美味,但人饿到一定程度也顾不得那么多,她吃了一口,对面的人却已经吃好了,他从怀里娶了一方白帕轻轻拭了唇角,又放了进去,动作竟是行云流水的儒雅。
吃饭时也是丝毫没有动静的。
不像是个武官,倒像是文人雅士。
田湛眉目低垂,对面看过来的目光自然无法逃的了他的法眼:也不知道花家如何养了这么一个女儿,如今这样,她竟五无恐无惧,甚至与我同桌而食,她也未觉哪里不妥。
青城是男装打扮,墨发盘起,垂下的碎发稀稀疏疏,衬的脖颈与耳朵周边的肌肤欺霜赛雪,折腾了一夜本是精力焦脆,可此时再看她,却无半分狼狈,尤其是一双乌溜溜的大眼,仿佛时时刻刻在探究着什么。
“大人这就饱了?”
她问话时,嘴里还嚼着吃食。
田湛与她对视:“食不言寝不语,你父亲没有教你这个道理么?”
提及花老爷子,青城的印象还是很深刻的,“我父亲平日繁忙,便是在饭桌上,也抽了空教我规矩。”
田湛听出了她的揶揄,他倒不至于和一个女子纠结于细毛蒜皮的小事,只是聘书庚贴都已经送了花家,再无退婚的道理,他本不欲娶妻,家中爷娘却是不依,加之父亲对花家大小姐的种种赞不绝口,他便想着这辈子能守一知书达理的女子也尚可,却不知她这样的‘知礼’,既然花老爷子教女无方,他只能自己来教,如此,成亲后也能让家中二老安心,不要再扰他清静。
田湛的目光从青城喋喋不休的唇上移开,面色无波,“本官先出去。”
青城嗯了一声,感觉他知道了自己是女子之后,态度就大不一样了。
未及她细想,就听见外面有人在说话,是燕十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