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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集缓慢吐出两字,轻而易举地将高纬与陈涴一直假装忽视的伤口上的疤痕撕开,血淋淋的伤口就被展现在大庭广众之下。
“陈皇后与陛下成婚已五年有余,却从未传出喜讯,难道这还不能废后吗?”
李集波澜不惊地说道。
高纬猛然抬头,怒极反笑:“你们御史和勋贵之所以这么坚持让我废陈后,除了无子,最重要的原因恐怕还是因为她占了那些勋贵原本惦记的皇后之位吧!
你们怕斛律氏,不敢动左皇后,所以就要朕废了家族势微的右皇后,这样那些勋贵女子就有机会争夺右皇后之位了吧!”
李集被皇帝戳穿了私心,一时羞愧地哑口无言。
高纬猛然站起,双手按在御案上,低喝道:“李集,你一定要让那帮鲜卑勋贵坐大吗?!
你当谁都有斛律氏那样的忠心吗?!
要是将来皇帝的母族是这些勋贵中的,鲜卑勋贵必然会愈加气焰嚣张,势力大增,到时候从神武帝开始实行的汉式士族与鲜卑勋贵共同制衡朝廷的制度就会毁于一旦,那时还是我高氏的天下吗?!”
李集听罢,冷汗涔涔,他当初只是觉得陈涴无子,又是南陈公主,不适合做高齐皇后,所以才和晋阳勋贵达成了共识,与朝堂上共同谏言皇帝废后。
看到皇帝没听几句就拂袖而去,更是打定主意要让皇帝废后,没曾想鲜卑勋贵打的是这份主意,自己还傻乎乎地追到皇帝寝殿,再次逼得皇帝龙颜大怒。
高纬看他佝偻着身子,不住地颤抖,于心不忍,叹道:“朕念你也是忠君之心,也不重罚,罚俸一月,闭门思过三月吧。”
赵书庸看着李集步履蹒跚的背影,想到他向来轻蔑内侍,心中对他的恻隐之情一下子少了许多。
耳边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甚至是摔碎的声音,循声望去,瞬间怔住了。
皇帝低着头,双拳撑在御案上,紫檀御案上却什么都没了。
朝正下方一看,赵书庸大吃一惊,地毯上全是原本自己亲自安放在御案上的笔墨纸砚,朱砂、墨汁以及笔洗里的清水都洒了出来,混杂在一起,晕入羊毛毯中。
赵书庸轻轻靠近皇帝,终于看清了皇帝的表情,紧紧咬着牙,双眼猩红地盯着双手中央,喃喃说道:“为什么都欺负朕年少?都觉得朕还是个孩子是不是?朕年轻,就该任他们那帮六镇勋贵摆布吗?!”
“陛下,奏章送来了。”
高纬闻声抬起头,殿外是两名各捧着一摞奏章的内侍,看到大殿里如此情形,都不敢再向前一步。
大步流星走到内侍面前,拿过最上面一本,没曾想是六镇勋贵的奏章,还是奏请废后。
接下来的第二本、第三本、第四本及另一名内侍怀中的第一本、第二本也是。
。
。
而且这还是尚书省整理归类过,尚书省没送来的恐怕只是更多的请求废陈后的奏章。
高纬终于暴怒了,指着两摞奏章对赵书庸说道:“将这些人的名字都给朕记着,日后朕慢慢算账!”
见赵书庸踌躇不决,高纬冷笑:“你当这些人还有兵权?六镇勋贵除了斛律氏和段氏,其余的都只是有职无权罢了,这些开国勋贵放着好好地后半生荣华不要,一而再再而三挑衅朕,那就怪不得朕了!
记好之后给朕过目。”
赵书庸赶忙扶住有些身形不稳的皇帝,低声应道:“奴才一定尽快办妥。”
抬起头看去,却见皇帝愠怒看着自己,赵书庸下意识咽了一口唾沫。
“你今日用的什么香料?!”
高纬推开赵书庸,瞪目咬牙问道。
赵书庸低头看了一眼腰间香囊,存有侥幸答道:“是檀香和安息香所制的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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