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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羡他虫豸解缘天,能向虚空织罗网。
念完,又用浅显直白的话,逐字逐句解析给她听。
“此诗非我所作,但是缣娘。”
姜佛桑诚恳望着陈缣娘的双眼,“我想让你知道,你心中的苦我能理解。”
丝税高昂,还要常常面对当地官署的横征暴敛。
蚕农织娘,可叹年年岁岁机杼忙,到头来全是为旁人做嫁衣裳。
君不见,天下织家何其多,真正穿罗着绮者能有几个?
最华美的锦绣明明出自她们之手,为何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皇室贵胄享用?
别说缣娘,姜佛桑也一度想不通这其中的道理。
陈缣娘本不信姜佛桑能懂得其中苦辛,在听了这首织妇词后,一时间竟是百味杂陈。
陈家其实已经算是殷富之家,不必像寻常织户那样为丝税繁忙。
却因怀璧之罪,反而要面临更高一等的压榨,苦处向谁去说,公道向谁去讨?
天家是不会有错的,贵人是不会有错的。
那就还是锦的错吧。
锦是一切的源头。
“锦本无错。”
姜佛桑打断她的思绪,“人之祸,与它们无关,何必以错加之?”
那一桩桩不幸,分明始于政令、始于人欲。
“寻常百姓穿不起锦,罪过也不在锦本身。
如你所说,人人罢织,让天下再也无锦,情况莫非就能改善?你想过没有,那些蚕农、那些纺妇、那些织娘,他们又将以何为生?”
陈缣娘默然良久,道:“你说得堂皇,到头来,不也是为了私欲。”
姜佛桑坦荡承认,就像她方才承认自己是为了谋财。
“我想陈氏当年的织作,也不会拒财于门外吧。”
陈缣娘下意识反驳:“我祖辈是为了将织锦技艺传承……”
对上姜佛桑明澈的双眼,她沉默了下去。
“有人为了传承,有人为了取利,但这两者之间又有谁真正界分得清?其实也无需分太清,殊途未必不能同归。
“陈氏织作兴盛时,不仅惠泽乡里让蚕农获利,整个下陈县的丝绸都因你们家而名气大涨,寻常百姓织出的布也能卖出好价钱。
“我打算开缭作,不敢保证织妇们都像屋檐下的蜘蛛那样由着天性自在结网,可以承诺的是,我不会把任何人当骡,会尽可能顾及蚕农织妇的利益,不管政令如何严苛,都不会有涸泽而渔的事情发生。
“而且我们有最大的庄园,最优秀的织娘,最先进的织机,织锦更快、更多、更便捷。
如果缭作足够成功,生意遍及全大燕,甚至海外诸国,未必不能惠泽更多人。
“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这是暂时谁都改变不了的无奈。
但我们不能因噎废食,实业兴邦,这是百姓过上富足生活的唯一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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