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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彬和岳雨生早早吃过晚饭,眼巴巴盼天黑可以假装睡觉,好不容易天暗下来,两人摸黑坐在帐中,想着又挨过一天,庆幸不已。
突然轰隆隆巨响不断,帐外人喊马嘶,一片混乱。
袁彬出帐一看,好家伙,一团火光从天而降,落在不远处一座帐篷上,帐篷不见了,地上出现一个大坑,坑中还有三四条断腿。
这样的火团不断从天而降,瓦剌军惊慌不已,人人慌不择路四处乱跑,有人跑着跑着,被落下的火团砸中,整个人被炸开,尸骨无存。
袁彬头皮发麻,呆了半晌,转身进帐,拉起岳雨生:“快跑。”
岳雨生出帐见地上到处是焦黑的血肉和断肢,吓得屎尿齐流,腿软得迈不动。
“快跑。”
袁彬用力拉他,道:“鞑子营中混乱,是我们逃生的唯一机会。”
“我腿迈不动。”
岳雨生快哭了,地面颤动,跟地龙翻身似的,天上轰隆隆巨响,一团团火龙从天而降,到处乱跑的人们不时被炸得粉身碎骨,眼前是人间地狱哪,太可怕了。
袁彬用力拉他:“快跑,趁乱出营。”
现在不跑,永远没有机会了。
岳雨生不是不想跑,是跑不动,使出吃奶的力气两条脚还是挪不动。
袁彬用力拉,可他两条腿动不了,被拉得扑倒在地,就在这时,不远处有个粗犷的声音喝道:“乱什么?各部列队。”
也先来了。
袁彬情急之下打横扛起岳雨生就跑,岳雨生哀求:“袁大哥,你赶紧逃命,别管我。”
天上不断有火团砸下来,袁彬左躲右闪躲避火团,这些天在瓦剌营中,虽然不能四处走动,但他时时留心,也看出东北角扎营的部落弱小些,这时辨明方向,朝东北角奔,只是肩上扛了一人,吃力不少。
原来陷入黑暗中的瓦剌营突然熊熊燃烧起来,火光中能看到不停奔跑的人影和受惊吓四处乱窜的马匹牛羊,朱祁镇眼睛瞪得滚圆,手紧紧攥成一团。
当日,如果拔营时先埋伏好大炮,或是命神机营在瓦剌来路上埋伏,何至于二十万大军如一盘散沙,没有还手之力,被一面倒地屠杀?他又何至于被俘?
火炮喷吐的火舌映血了他的脸,他额头青筋爆起,眼珠子都红了。
二十万精锐,一百多朝臣勋贵,全葬送在那个人的指挥之下,可他从小尊敬这人,对他深信不疑,被俘后也没埋怨过他,现在却觉得,心很痛,不为自己被俘命悬人手,而是为二十万精锐,一百多精英。
他们死得冤哪。
宋诚站在朱祁镇两步后的左侧,突见他挺拔的后背佝偻下去,肩头不住抖动。
难道大炮轰鸣,他害怕了?这样怎么能御驾亲征?宋诚轻声道:“皇上?”
朱祁镇强自克制,道:“朕没事。”
声音呜咽,这是哭了?宋诚默然,谁遭遇他这样的变故,从天堂跌落地狱,九死一生,几乎失去一切,都应该在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现在看到不远处敌营乱成一团,想起当日明军的惨状吗?
樊忠小旗高高举起,军士们装膛;小旗用力挥下时,火线点燃,火线烧到尽头,炮口喷吐火焰,发射!
如此往复十次,每门大炮发射十枚炮弹。
瓦剌营帐已成一片火海,帐篷是牛皮所制,炮弹落下轰毁帐篷的同时,火也烧起来。
宋诚道:“臣请皇上下令,由臣率五军营夜袭敌营。”
现在不去捡便宜,什么时候去?
“朕准了,卿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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