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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什么呢?面都要凉了。”
忽然有道声音,将芷兰从遥远的回忆中唤回。
“在想一个曾经想过的问题。”
隔着腾腾的雾气,芷兰用箸夹起一片羊肉送入口中,慢慢咀嚼、咽下,“姐姐,你会害怕生离死别吗?”
“生离死别?”
祝凌隔着碗上的雾气看她,两人的面容都罩在白色的水汽里,看不太分明,“谁都会害怕吧,毕竟生离与死别,都不是什么令人舒坦的滋味。”
她们坐在窗边的桌子旁,窗早早被支了起来,带着些许寒意的空气涌进来,铺洒一室清新,祝凌垂眼看街道上渐渐多出来的行人,柔声道:“不过,也不用太害怕。”
“因为都是天命注定的,不可更改的。”
芷兰低着头吃面,面汤里倒映出她的脸,又被箸搅开涟漪,“对吗?”
“你看楼下那条街。”
祝凌没有回答她对或不对,只是伸手将窗撑得更高了些,“街上是不是不断有人来?又不断有人走?”
芷兰顺着她话里的意思看过去,临近客栈窗边的这条街道本就是九重最繁华的街道之一,虽然时辰尚早,但也有不少行人来来往往。
“这条街慢慢热闹起来了。
可它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这样热闹,你看,有的人会经常在这条街上出现,有的人只是偶尔,有的人也许一辈子只来这一次。”
祝凌说,“但也有时候,本来只打算来一次的人被街上的什么东西所吸引,决定多来几次,而有的人则因为街上的某样事物决定再也不来第二次。
这些事情随时都在发生,而每天又不重样。”
人生就像是这条街,有的人来,有的人走,有的人停留的时间长,有的人停留的时间短,所以人生也是有时热闹,有时冷清,有生离,也有死别。
祝凌伸手一指:“你看街道东边那个人。”
———祝凌指的那个人是一个小偷,正鬼鬼祟祟地站在一个人身后,手往那人腰间勾去。
芷兰也看见了,她脸上露出点急色,作势欲起:“是市偷!”
“等等。”
祝凌阻止了她起身去追人的举动,“你再看。”
本来已经半起身的芷兰回过头去,便见那小偷抱着手腕龇牙咧嘴,而那差点被盗钱财的人已经捂着腰间的钱袋站得远远的,满脸都是警惕和后怕。
祝凌笑道:“这不是没成功吗?”
祝凌向她的方向摊开掌心,她的掌心里躺着一小截树枝———是从她脚边的盆栽上折下来的。
在芷兰的注视下,祝凌头也不回,将树枝夹在两指之间顺着窗外抛出,远远便听到“哎哟”
的一声惨叫,那个偷盗被发现后试图逃跑的市偷摔了个四仰八叉,被差点丢钱的苦主直接抓住。
“如果说你今晨来找我,我们一起坐在窗边吃羊汤面,我打开窗户让你看街道,发现这件事,这些都是不可更改的天命。”
街道上吵吵嚷嚷的,祝凌在嘈杂声里陈述,“但从发现这件事之后,就有了两种可能———我出手,那苦主的钱财便得以保全;我不制止,那苦主就会被偷走钱袋。
我不阻拦那小偷,他被发现后便会逃之夭夭,我阻拦他,他就会因他的行为而受到惩罚。
你看,事情的走向都在我的一念之间,随时都有可能更改。”
“小事如此,大事亦如此。”
祝凌说,“世上没有什么不可改变的事物,更没有什么天命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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