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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男人尽管面目不清,但身形修长,穿着白色医生袍,根本不用猜测,我梦到的是许子东。
我心神不宁了好几天,才几乎有点自暴自弃地想:十九岁了,做个春梦怎么了。
可是为什么梦见的不是周锐,不是赵守恪,不是我的男同学,甚至不是教西方经济学的那个风度翩翩、颠倒众多女生的年轻副教授——哪怕是祝明亮,我大概都不会如此困扰。
洪姨从李集来到省城参加赵守恪的毕业典礼,我陪她一起过去。
据说这所大学头一次给所有毕业生家长发了邀请信,但到场观礼的家长并不算多。
我们坐在一边,她跟我打探赵守恪的感情状况,我笑道:“你待会儿自己问他不更好吗?”
“他哪里肯跟我说实话。”
“何必操心,到要结婚的时候,他总会牵一个女孩子跟你见面。”
“你少跟我瞎扯敷衍我。
他那个女朋友在哪里?你指给我看看。”
事实上我已经看到了董雅茗,她也朝我这边看过来,眼神复杂,但我哪敢把她指给洪姨看,只得含糊地说:“这么多毕业生,我上哪儿找去。”
尽管不满意我的回答,不过眼看着赵守恪穿着学士服的样子,洪姨激动得眼泛泪光,举起手机不停拍摄着。
我递纸巾给她:“现在就这么激动,等他拿到硕士学位,岂不是要大哭?”
“你们这些孩子根本不懂当爹妈的心,守恪也是,还叫我不要过来。”
“我毕业的时候一定叫我爸过来。”
“说到你爸——”
“他怎么了?”
“他变得有点……古怪。”
“是不是喝酒喝得更厉害了?”
洪姨点点头:“上个星期他是被操办丧事的人家送回来的,我还是头一次见他喝到醉得不省人事。”
他过去在外面甚至是不喝酒的。
我当然知道这一点,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回家了要好好劝劝他,这个年纪,喝酒过量伤身体。”
“可是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得这么……颓废。”
“他以前刚到镇子上来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的。”
我发愣:“什么时候?”
洪姨皱眉苦苦回想:“哪一年来着,我这记性真是越来越差了。
哦对了,应该差不多是守恪半岁的时候,我刚休完产假去上班,每天都偷空跑回家给他喂奶,正好看到张师傅领你爸爸回来,当时他很消瘦、很沉默,几乎不跟任何人讲话,不过……”
“不过什么?”
洪姨略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不过他当时真算得上是个好看的男人。”
二十二年前的事了。
推算一下,那时候爸爸三十三岁出头,应该是男人正当年华的时候。
知道他年轻时是好看的,我竟然觉得很开心。
“张爷爷有没有说起过从哪儿把他带回来的?”
她摇头:“你家张爷爷一向神神道道,说起话来虚虚实实,不知道哪句话是真的。
他只说你爸是他收的徒弟。
师徒两人每天晚上对着喝酒,活脱脱一对酒鬼,喝醉之后,一个拉琴,一个唱戏,过一天算一天,有今天没明天的。
我家老赵当时一百个看不惯他们。”
“我一问过去的事,我爸就搪塞我,我从来就没搞清楚他以前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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