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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你的鱼塘?”
我问他,刚才一路过来我被杜甫搅和得晕头转向,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儿。
何况,陈尚龙的鱼塘占地确实太大了,目测无边。
“我在江面上围了一道埂,我们就在长江上面,后面是我的鱼塘,江水养殖嘛!”
“我吐了鱼会不会醉?”
“那你得吐多少?”
说话间我吐了,仿佛刚刚吃下去的一条条鱼从我嗓子里跳出来,欢快地奔向长江,直奔大海而去。
它们原本来自江河湖海,现在回到水里,只是在我嘴里走了一遭。
我刚吐完,一个人从黑暗中走过来,递给我一瓶冰水,我漱口,吐掉,喝一两口,再漱口,冰水真的是呕吐之后的无上安慰。
我掏出手机看看时间,不过七点半,天刚刚全黑,却又似乎黑了很久。
我给父亲发了一个消息,告诉他我在老家跟陈尚龙吃饭,明天再回去。
我补充一句,遇到了顾主任。
父亲没有回复。
自从中风之后,我把父母接到城里,以期有个照顾,我还希望父母在身边可以对我形成约束,不然我行踪不定,哪天倒在某地,不会有人知道。
比如在这个水面如同锈迹丛生的江边,一头栽下去那就音讯全无了。
想到这,我赶紧往回走,一个人跟我撞了下肩膀,他结结巴巴地对我说:“吐好啦?”
我说:“好了,你来呀!”
他说:“我来……哇……”
这家伙吐得孔武有力,毫不留情。
10
饭局没有持续很久,他们吃喝一顿,个别人吐了,再继续吃喝,随后去打麻将。
我被陈尚龙安排到江对面的无名小洲上过夜。
这个小洲在我们的童年里印象深刻,它生产芦苇,每年春夏之交,几个村子的人划船过去打芦苇,回来后编织成席子,卖给砖瓦厂用于遮盖砖头土胚。
我在几个亲戚家看过堆积如山的芦苇,看过专门为编织席子购置的织机。
但我从来没有到小洲上去过,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去,这么想的时候已经身在洲上了。
陪我的是刚才一起吃饭的某位叔叔的儿子,他自我介绍说叫皮雷。
我说:“你怎么取了个老外的名字?”
他羞涩地笑笑,介绍说:“这里以前是荒地,江南江北的人都到这里来放羊、打芦苇,现在陈大哥把这里买下来了,要建一个豪华江上度假村。”
“那发大水怎么办?每次都淹。”
“周大哥把所有的房子都抬高了十米,你看。”
于是,我看到了一个空中楼阁,还有空中的光线,像头顶的星空被一把拽到了眼前。
“哥,你慢点。”
皮雷拽着我,掏出手机,打开氙气灯,眼前的景象清晰了一点。
这是一幢大而变态的建筑,平地拔起十米,我们就要走到它脚底下了。
一根根水泥柱子撑起整个建筑,柱子之间的芦苇和杂草丛生,真正的水泥丛林。
被抬起来的房子是中式的,又是西化了的中式的。
一个台阶直通建筑大门,台阶的宽度有点儿吓人,不像是住家的宽度,也超过了娱乐场所的宽度,像陵墓的宽度。
我们缓缓地走上去,眼前是木质的门和两排鬼火一样的灯笼。
皮雷推门走进去,一个守墓人般的大爷笑眯眯地站在门里面等着我们。
皮雷站在大堂里对我介绍说:“这个是陈大哥根据电视剧上的古代青楼造的一个夜总会,还没有开业,但是房间都可以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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