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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像有个线牵着我的这地方。”
他指着自己的胸口,“我大你三十多岁,人就是怪,那天我一眼就看上了你,现在我对你是越看越满意。
你感觉出来了吧?就在下月吧,让师爷选一个黄道吉日,我得用八抬轿子把你抬进门,喜事办得闹闹猛猛。”
这个夜晚,他已经是第二次这么说。
她才相信他是真心想娶她,虽不是正房,只是做小,但他至少并不是把她当个妓女。
这出乎她意料之外,这个名震上海滩的英雄好汉,对她竟然有种知遇之恩。
她听人说过他的故事,多知道他一分,就多一分钦佩。
上海洪门从1855年小刀会起事反清失败后,绝大部分从容死节,侥幸逃生的余党,四散到各地,不敢再回上海。
洪门三百多年,几乎灭绝。
常力雄在上海重开洪门,冒死艰辛,几次陷于官府追索,软磨硬打,终于让洪门站住脚。
她对这个男人欢喜得了不得,从来没想到过年龄差别。
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那夜,带些龙胆花粉气息的不倦之夜,她握着他的手,看着他说:“常爷待我这么好,我只想一辈子侍候常爷。”
“你人小,懂事倒不少。
不过喜事就定了,你等着过门吧。”
他双手扳住她的肩膀,保持一点距离,定睛看着她,又绕回老话上,自言自语,“这新黛玉怎么回事,一向精明,竟会看走眼?”
她与他对视了很久,害羞地笑起来。
隔了一会儿,才想起那问题,告诉他,大概是由于她不会唱评弹。
“你会唱什么?”
他松开手。
“我只会唱乡下花鼓,九计十三卖。”
“嗬,卖什么?”
她想想,迟迟疑疑地说:“‘卖红菱’怎么样?”
“就卖红菱吧。
我洗耳恭听。”
“先说好,不准笑。
不登大雅之堂。”
“这里是床不是堂!”
她打了他一下,从他身底下拉出压成一团的桃红丝绸衫,披在身上,端起茶碗喝了点水,就伸直背端坐凝神唱了起来:
姐儿啦塘里摘红菱,
田岸头上丢条裙。
郎啊,郎啊,
要吃红菱拿把去,
要想私情别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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