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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初帝携雷霆之势而来,这些罪名搜罗已久,一条条放出来,震得姜家心惊胆战。
皇帝削世家权势的苗头早有表露,有那么几个世家怕唇亡齿寒,怀恩侯府会成为其前车之鉴,暗地里张罗着保全,响应着却是寥寥可数——旁的罪名也都罢了,所谓侵占田产、贪污纳贿甚至纵容家奴行凶,可大可小,以姜善在朝中的经营和京城世家们盘根错节的势力,想要联手逼得皇帝退让,也不是不可能。
唯独这最后一条,却是万万不能作保的。
突摩是行刺皇帝的要犯,姜家私下藏匿,罪名几乎昭彰,此等罪行岂非等同谋逆?
这罪名可没人能吃得起。
世家们纵然想保全已有的权势地位,胁迫皇帝息了削除势力的心思,那也是得留着性命才能享用。
如今永初帝震怒,姜家证据确凿,谁敢撞上去,会被安个谋逆的罪名都说不定。
如此情势之下,谁敢开口?
姜善虽免官在家,私下里却没闲着,凭着旧日的威势与经营,父子四处奔波,却没半点成效。
人人皆图自保,他姜家便成孤立无援。
甚至有那见风使舵的,恐皇帝秋后算账,此时也跳出来踩一脚表忠心,跟仅存几位固执为怀恩侯府说话的老臣们打嘴仗。
于是朝堂上热热闹闹的讨伐姜家,定王府中,阿殷安安静静的养伤等结果。
腿上的伤势稍稍恢复之后,阿殷便迫不及待的叫如意寻了副拐杖,一跳一跳的往院里去。
这两天过得着实憋闷,阿殷这几个月习惯了跟定王和常荀四处来去,加之原本春日风光诱人,更难忍受这般苦寂。
想着定王白日繁忙,不会往此处来瞧,阿殷便大着胆子出了藤院,带着如意去四处溜达散心。
静照堂是定王居处,周围景致自然更加错落有致,阿殷在此处当差日久,知道这静照堂后头有一片海棠,当即带着如意过去。
暮春时节,正是海棠盛放的时候。
王府里的草木皆有花匠精心照料,这一带沿水栽的十数株海棠长势繁茂。
明丽的阳光铺满,阿殷养病时自然做女儿家打扮,妆花缎织彩对襟短衫下是曳地织飞鸟描花长裙。
十六岁的少女已然长开,胸脯鼓起好看的弧度,底下系上长裙,愈发显得身姿玲珑,修长轻盈,站在那海棠树下的绿茵之间,极是悦目。
乌黑的青丝堆叠,发间没有旁的装饰,只簪着红翡滴珠步摇,这步摇算不上多名贵精致,然而红翡的色泽鲜妍,打磨精致,嵌在青丝之间,经她浑身气质所衬,便格外娇艳。
多日不曾沐浴阳光,阿殷斜倚拐杖,微仰脸庞,瞧着枝头娇丽海棠,默然绽出个笑容。
已经有许久,不曾体会过这样暖热的阳光,卸下了心头负担,只让她觉得明快欢喜。
远处定王正陪着季先生漫步,抬头蓦然瞧见这身影,眼光稍驻。
美人笑隔水,春衫薄随风。
她只随意站着,便已融进了满园春景。
定王的脚步不自觉的放缓,旁边季先生才刚跟他说完朝堂上的事情,察觉其变化,便随定王的目光望过去。
老先生是个雅致的人,年轻时也曾在京郊水畔踏青,一眼相中美人,此后的许多年,纵然容颜老去、韶华不在,却牢记那时的心境。
此时看那女子立于海棠下,虽则面目还瞧不太真切,然看其姿态气度,便知是京城难寻的美人了。
他看一眼旁边的定王,头一回在他身上发现些许柔和。
“殿下府上何时有姑娘来住的?”
季先生笑吟吟的开口。
定王便道:“她本是我的侍卫,那日捉突摩时负伤,便在府中休养。”
“就是那位封了右司马的姑娘?”
季先生当然听说了阿殷的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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