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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问了他叫什么名字,他说他叫马在海,是温州乐清的兵,三年的老工程兵了,一直没退役。
我说那你怎么还是小兵,他说家庭出身不好,每次班长提档都被放到一边,他都换了四个班长了,自己还是小兵。
副班长和他一样,都是家庭出身不好,不过副班长打过印度人,所以升了一级,他们两个人一直在班里待着,他第一个班长都提正排了。
他说我要是觉得他可怜就帮他向上头说说,好歹也弄个副班长当。
这事儿我也帮不了他,只好干笑不作答,心说看现在的情况,能活着回去再说吧。
浓雾一直持续,气闭门外一片漆黑,两小时后也不见有消散的迹象。
我们躲在铁舱里,只能通过那个孔窗观察外面,什么情况也看不清楚。
好在封闭舱里相对安静,我们能听到水流的轰鸣声,这里最清晰的声音,则是我们的呼吸和整个混凝土大坝承压发出的那种声音。
没有人知道浓雾什么时候会退去,我们一开始还说话,后来就静静地待在舱里休息。
副班长昏迷了一个半小时后便醒了过来,精神委靡,但是还算清醒,似乎没什么大碍。
马在海喜极而泣,我则松了一口气。
之后有段时间,我开始担心房间里氧气会耗尽,但很快我发现这里有老式的换气装置开在踢脚线的位置上。
后来1984年的时候我参观了一个海军基地里缴获的日本潜艇,想起这种开在踢脚线上的长条形小窗,有点像那艘日式潜艇的换气系统,想想可能那时看到的就是从报废的潜艇上拆卸下来的系统。
这个人防工事修在大坝的机房里,似乎本身就是为了应对这种特别的地质现象。
当时也没有个人能和我商量事情,我只能一个人在那里瞎想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显然袁喜乐这么熟悉这个地方,她所属的勘探队肯定在这里待过很长一段时间,我不知道他们在这里发生过什么事,显然他们遇到的我们很快也会遇到。
现在我所知道的情况是袁喜乐神志不清,而另一个似乎是他们勘探队的人严重中毒死在了半路上。
可以肯定这里发生的必然不会是太愉快的。
其他人到哪里去了?按照马在海所说的,袁喜乐对于这种雾气的恐惧如此厉害,会不会其他人已经牺牲了?另一个关键问题,当年日本人又是怎么想的?
这些事情全都毫无头绪,我的脑海里一下闪过巨大的“深山”
轰炸机,一下又闪过深渊和鬼魅一样的雾气,简直头痛欲裂。
似乎所有的线索只有这么几项,反复思考都得不到一点启发。
瞎琢磨了将近三小时,雾气还是没有退散,我痛苦莫名,又想到了生死不明的王四川,老猫他们现在又在哪里?我们又该怎么回去?诸如此类的问题一个又一个,在焦灼中我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
当时没有想到,这是我在这个洞穴内的最后一次睡眠,这噩梦连连的短暂休息之后,是真正的噩梦的开始。
在睡醒之后,我再一次尝试和袁喜乐交流,不久宣告失败。
这可怜的女人的恐惧似乎已经到达了极点,听不得任何一点声音,只要我一和她说话,她就蜷缩得更加紧,眼睛也不由自主地避开我的视线。
我只好放弃,开始和副班长他们商量离开的路线以及方法。
值得庆幸的是,马在海说他们来时的皮筏子应该还在那个地方,如果水流没有这么湍急,我们可以逆流划船返回。
但现在不知道应该是顺着这条巨大的地下暗河逆流,还是寻找我们摔下的落水洞,回到我们和老猫分开的地方。
最明智的路线就是袁喜乐的路线,但又不知道她是怎么走的?如果她还清醒,倒是可以带我们一程。
副班长说要是能找到指示图或者地图就好了,这里肯定有这样的东西,如果能找到,我们就能知道日本人当年是怎么规划的,那就可以找出一条最短最安全的道路。
这里许多设施都已经腐朽,如果硬闯回去,恐怕并不现实。
我也点头,心说确实是,这些搞工程的,一看图纸就能知道很多东西,只是这图纸估计撤离的时候已经完全销毁了吧。
几个人在那里商量来商量去,大脑也逐渐清醒起来。
我当时是放松的,因为无论怎么说,现在是返回,我们知道目的地有什么,而我们也有选择,可以选择行进的路线。
无论什么时候,有选择总是幸福的。
这是我后来总结出来的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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