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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之所以早早告辞,想必是考虑到对方舟车劳顿。
如此体贴的态度,也正反映出了他从小受到的良好教养。
席有仁试着设想,倘若换作他自己会怎样做‐‐若有生意伙伴前来,无论对方如何长途劳累,自己恐怕都会立刻与其商谈要事,不告一段落绝不罢休。
因为自己缺乏教养,总是急功近利。
席有仁脸上露出苦笑,因为他此刻毫无倦意。
虽然年届古稀,他的身体却十分硬朗。
只不过是十天的海上航程,对他根本毫无影响。
而且,此番航行格外舒适,反而将他从繁忙的事务中解放出来,得到了充分的休息。
此时他甚至觉得体内的活力远比平时更为充沛。
李源良之所以早早离去,一定是为了给席有仁留出时间休息。
李源良身材瘦高,显得弱不禁风,想来若是让他乘船航行十天,只怕早已精疲力尽了。
然而,以己度人往往是导致错误的根源。
如今房间里只剩席有仁一人,不要说上床休息了,他甚至感到浑身上下干劲十足。
不做事心则慌‐‐这便是席有仁的性格。
若要说什么是浪费,那么对他而言没有比发呆的时间更为浪费的了。
那做什么好呢?这时,摆放在房间里的一张气派办公桌映入了他的眼帘。
给新加坡的家人发份报平安的电报?不行,李源良已经代劳;安排一下在日本的行程?也不用,早在船上便已考虑好了。
席有仁在南洋经营的业务众多,其中也包括报刊事业。
事实上,他正是《南洋日报》的持有人,还经常为这份报纸写些文章。
在此次出发之际,编辑主任曾托他写下在日本的见闻,预计以十余回连载的形式刊登,并为他准备了《东瀛游记》这一别致的题目。
想起此事,他在心中暗道‐‐那就写写《东瀛游记》的第一回吧!
一旦做出决定,席有仁便会立即着手,从不磨蹭。
他来到办公桌前,拿起了钢笔。
最近几年,我有很多机会旅行。
前年,我在美国逗留了约半年,去年则因技术协作的交涉辗转于欧洲各地。
今年年初,我应邀远渡中南美洲。
如今,我又来到了日本。
无论是谁,初次踏上一片土地时,都会产生难以名状的感慨。
在抵达目的地之前,对未知事物的憧憬必然已在胸中发酵,而真正踏上那片土地的瞬间,密封已久的桶盖被突然揭开,一股酸甜的气息同时升腾而起。
我曾无数次嗅到这种气息,在柏林的机场,在纽约的码头。
而正是这气息将人带入了一种非同寻常的特殊心理状态。
今天,在抵达神户港时,我又再次沉浸在了那种状态之中。
然而,这一次却不止如此。
对我而言,日本当真是一片前所未见的土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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