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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第2页）

这日天气怪煞，突地变幻莫测，忽而天阴欲雨，忽而酷日当头，看来正应了黄历上那一句，诸事不宜，或有血光之灾。

既是官事，便当有些为官的样子，穆赫大有倒屣相迎的架势，一清早便整好衣冠，亲去土司府门外列队迎接。

然而直到日过正午，方才见叶千琅姗姗御马而来，一身明晃晃的香色飞鱼服，披黑绸斗篷，戴黑纱武冠，腰间一柄绣春刀，身后若干锦衣卫，端的是神威凛凛，不可一世。

&ldo;不知指挥使大人亲临关城，属下御下无方，多有得罪，还望大人海涵！

&rdo;穆赫慌慌张张上前迎接，一个步履不稳，竟险些扑跌在雪魄的蹄子前头。

叶千琅翻身下马，一手扶住穆赫，一手展了展斗篷，似笑非笑地一勾嘴角：&ldo;本座与王爷皆是为皇上尽忠、为大明效命，便是亲近如唇与齿也难免磕碰，王爷当真不必介怀。

&rdo;

穆赫自称信佛，土司府瞧着也是佛里佛气。

香雾缭绕间，黄绫红锦款款浮动，四壁都耸着摘抄佛经箴言的云母屏风，为珪璧彤庭的厅堂平添些许肃穆之感。

为尽地主之谊，这位土司王爷自是百般殷勤，大摆筵席，美人美酒一应俱全。

不料叶指挥使全无饮宴的心思，抬手拦下身旁欲取银针试毒的手下，反倒掌风轻送，将侍婢为他斟满的酒杯转推于穆赫眼前，道：&ldo;这杯薄酒，本座敬王爷。

&rdo;

好一双杀气腾腾的凤目，如森寒剑戟刺将过来，穆赫忙陪着笑脸举起酒盏，然手一抖，饮了半杯，洒了半杯，还暗幸自己没在酒里下毒。

叶指挥使滴酒未沾，粟米不进，白费了土司王爷一番化干戈为玉帛的心思，总当再寻些别的乐子。

穆赫挥手撵走殿上的舞姬，又命人召来三个大汉，指着其中一个对叶千琅道：&ldo;这腌臜东西久闻指挥使大人武功冠绝天下，特意前来讨教，若大人不嫌弃，不妨点到即止，为他指点一二……&rdo;

穆赫口中的&ldo;家奴&rdo;实则是漠北第一猛将，听他向叶千琅微一抱拳道&ldo;见过指挥使大人&rdo;，显是内家功夫十分不俗，一张嘴便如旱天惊雷，震得一众锦衣卫耳鸣目眩，又见他身高九尺，红脸青眉，随在身后的两名将士瞧着也非等闲之辈。

&ldo;是三个一起还是轮番上阵，且随你们。

&rdo;叶千琅自座上起身，语声谦和中显带着不屑之意。

三人自然同进共退，手中兵刃使得威风飒飒，俨然也是&ldo;肝胆洞，毛发耸&rdo;的英雄汉，然而叶指挥使嗜武好杀实乃天性，徒手与三人斗罢了数十回合，竟窥得对方一丝进攻不利的空隙，劈出杀招，将其中一人的半截身子震得骨头碎尽。

心道此刻多杀一个待会便少杀一个，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又将另外两个打得重伤在地，虽未即死，怕也好一阵子无法与人动武了。

亮罢了身手，叶千琅一展斗篷，垂眸擦了擦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恹恹道：&ldo;拳脚无眼，刀剑无情，还请王爷切莫责怪本座出手太重。

&rdo;

&ldo;切磋，切磋而已……是他不自量力，不自量力……&rdo;穆赫笑容讪讪，额头已有冷汗滑落，&ldo;大人，何不用些酒水……&rdo;

&ldo;不必。

&rdo;叶千琅扬手一挥，众锦衣卫立即得令起身，只见他踱出几步停于一面云母屏风之前，似漫不经心道，&ldo;本座此番离京，实则是为缉捕乱党。

左光霁为乱犯上死有余辜，却让他留得一双儿子，大的十二三，小的六七岁。

就在他伏诛当日，那双逆子竟被人劫走，王爷可知他们现下人在哪里？&rdo;

趁叶千琅背身而对，穆赫悄悄以袖口拭去额头汗水，摇头道：&ldo;属下偏居一隅，久不闻京中之事，自是……不知道的……&rdo;

&ldo;这些日子本座几将这关城掘地三尺，却始终未能找到那双逆子，偏巧不久前忽听人说起，之所以上天入地也难找着，只因他们早就藏匿于王爷府中？&rdo;

一颗心已悬进嗓子眼，穆赫面上却犹然带笑，道：&ldo;许是哪里的市井泼皮胡言乱语，大人定不会信他。

&rdo;

&ldo;本座自然不信。

王爷不好断袖之风，亦无娈童之癖，要那一双小娃娃作甚么？&rdo;确认屏风之后并无伏兵，叶千琅转身看着穆赫，嘴角似讥似讽地微微一扯，&ldo;窝藏乱党，其罪当诛。

王爷宅心仁厚，不与那些造谣生衅的宵小计较，本座却无这等雅量，不能袖手不顾，任人辱没王爷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