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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第2页）

秀芝把花柴点着，把一勺蜂蜜倒入砂锅，待蜂蜜沸腾起泡后，倒入药材，快搅拌，锅离火，灶上立刻升起一股又苦又甜的糙药味儿。

向家院里常常弥漫着这种气味。

秀芝呼吸着这种甜中带苦的气味，奔忙于世安堂和厨房之间。

梅阁看秀芝把炙好的药倒上调剂台，便对秀芝开玩笑地说：&ldo;嫂子，你替我文成哥炙药，他给你工钱不给？&rdo;秀芝就笑模哈地说：&ldo;给，他让我换个大碗喝粥。

&rdo;向文成说：&ldo;你看实惠不实惠。

&rdo;

向文成把抓好的药一味味地点齐，学着仁和裕伙计的包药方法，把药包得四棱四角，从空中拽下专为绑药包吊在房梁上的纸绳，绑住药包，又对梅阁说：&ldo;什么都不怕，就怕少知无识。

&rdo;

梅阁说：&ldo;你说的是前街西头的事吧？&rdo;

向文成说：&ldo;我是泛指，其中也涉及到前街西头的事。

那天我看《申报》，报上说最近南方某地发现一种怪病，有人一听无线电，就会失去知觉昏死过去。

&rdo;接着他又把这恐电症和活犄角现象对着梅阁说了一遍。

梅阁仔细听着向文成说活犄角，不再看地图，她背着手把身子靠在了地图上。

她双腮绯红，眼睛在一头浓重黑发的衬托下显得很亮。

她说：&ldo;文成哥说得有道理，别人谁也找不出活犄角假死的原因。

可是，你说活犄角醒过来以后为什么专说天上的事？说得像真经历过一样。

&rdo;

向文成说：&ldo;就好比一个喝醉酒的人，都会云山雾罩地说些醉话。

常言说，你越说他胖，他越喘。

大凡人都有这个毛病。

活犄角把平常听来的，顺理成章地都变成了自己在天上经历过的。

&rdo;

梅阁说：&ldo;这就越说越明了。

&rdo;

秀芝正为向文成裁纸包药，裁着纸插话说：&ldo;可苦了元庆媳妇，你说一个女人整天在家里窝憋着，病灾就多。

&rdo;

三个人正在世安堂说话，素走进来。

素说：&ldo;我知道你们说谁呢，说西头的事呢。

&rdo;

素和梅阁近，有梅阁的地方，也常有素。

梅阁来世安堂，素也常跟着来。

但她不识字，对梅阁和向文成讨论的问题，常常觉得深奥得不可企及。

这种时候她便眯起一双小眼睛，靠在一个墙角里听。

素长得瓷实，眼睛也窄小。

她最希罕的不是梅阁关心的问题，而是世安堂里那只漆布沙发。

她人小，最愿意把自己一抛抛在沙发里，故意颠颤着玩。

她问向文成，那漆布下边是什么东西，会使得她一颠一颤的。

准也是絮花吧？向文成就说：&ldo;哪有这么有弹性的絮花。

&rdo;素攥起拳头在沙发上一阵捶打，又说：&ldo;里边怎么像空的，是灌着气吧？&rdo;文成就说：&ldo;素呀，你也别猜了，天下的事多得是，你说火车头有时候冒黑烟有时候冒白烟是怎么回事？&rdo;素在沙发里安静下来说：&ldo;这我更不知道了，我还没见过火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