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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锡琮不曾转首,却笃定问道,“你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一定觉得新鲜罢?”
周元笙看了他一眼,不服气道,“谁说我没见过的,会昌八年冬,苏州下了一场百年不遇的大雪。
据她们说,那雪足足下了一夜,清早起来,已没过了足踝。
我起得晚,雪已被她们扫得差不多了,并没瞧见,只是屋顶上的也足足有半尺厚。
那一回我才知道了什么叫万树松萝万朵银。”
隔了一会,又沉吟道,“只是那雪落得稀奇,过后苏州城里传过一阵子,说是天象有异,恐生变故云云。
结果却也没发生什么。
说起来,那一年京里头可有下那么大雪?”
李锡琮颔首道,“好像确有,不过宫里本就是非多,闲话也多,关乎天象的传闻想来已淹没在诸多闲言碎语里。
我倒是不曾听闻。”
周元笙侧头想了想,忽道,“会昌八年,那时节你是不是才从景阳宫搬至仪凤阁?”
李锡琮蓦然转向她,笑道,“是,你记性倒好。”
复又笑道,“恐怕天象有异,说的便是某个命带煞气的人被放出了冷宫。”
周元笙皱眉横了他,轻斥道,“你带了什么煞,怎么至今还没煞到我?满嘴里再没个忌讳。”
李锡琮愈发笑着打趣,“你命格那般显赫,我可轻易冲煞不到。”
话音才落,已被周元笙再度瞪视,只见她满脸娇嗔,双颊因适才折梅时在风中伫立许久,泛起淡淡绯色,星眸脉脉流光,极是俏丽可爱。
他看得心内一阵澎湃,下意识偏过头去,脸上的笑容却来不及收回。
周元笙凝视片刻,心念一动,慨叹道,“如斯好景致,该当寻些有趣的事来做,方不辜负。
早前听人提过,你会使枪,不如使给我瞧瞧,如何?”
李锡琮半点不曾犹豫,点头道,“好。”
当即命人取了一杆长枪,来至院中。
周元笙怕被雪迷了眼睛,只立在檐下,见李锡琮掂了掂手中缨枪,待要走下台阶,忽然又转过身来,将她身后风帽罩好,系紧了带子。
随后却将自己身上氅衣脱去,扔给了一旁侍立的内臣。
周元笙正自感念他这一瞬的体贴爱怜,却在下一瞬看清了他飞扬明朗的气度。
他身上不过是寻常直裰,这样儒士打扮却不损其刚劲英武。
漫天的大雪之中,他将那杆枪舞得猎猎生风,周遭雪花只做盘旋飞舞,再不得近身半点。
她看得出来,他的眉目是舒展的,他是真的快活。
周元笙倚在廊下柱子旁,含笑观望。
她的目光只落在李锡琮的身上,便不曾看见不远处手捧衣物,呆呆站着的玉眉,更不会留意到,她的脸色白的出奇,像是坠在地上的新雪,脆弱无力,毫无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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