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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大的一只肥如花生,趴在烫金的“迅”
字上,一动不动,时间一时凝固。
三四秒钟之后,蟑螂们回过味儿来,互相交换一下眼神,随机分成两组,第一组朝“鲁”
字,第二组朝“集”
字,分头逃窜。
在我还没下决定歼杀哪组之前,全数消失了。
夜里,不开灯,宿舍里也不暗。
宿舍的窗户正对东单银街,五色霓虹泛进房间,五色炫目。
一块“新加坡美食娱乐中心”
的光匾就在我们楼下,时明时暗,我的夜晚不是黑的。
那个娱乐中心的南侧,是新开胡同。
八点以后,天一黑,就有一家人在胡同口支个铁皮灶,卖炭烤肉串。
男的戴个花帽,女的披个花围巾,儿子套个花褂子流个清鼻涕,一家人冒充新疆人。
男的烤,女的收钱,儿子负责把风,看是否有工商执法前来收缴,如果肉串没了儿子还负责骑车到不远的一间小房去取。
男的富有创新意识,他们烤的肉串种类可多了,羊肉、板筋、羊腰、鸡心、鸡脖子、鸡腿,要肥有肥,要瘦有瘦,撒上孜然、辣椒粉、精盐,炭火一烧,青烟一起,可香了。
女的充满经营头脑,烤肉摊兼卖啤酒、“娃哈哈”
、口香糖,还配了几把马扎儿,让人坐下来吃好、多吃。
辛夷、黄芪掏钱请我吃了一回,见我没闹肚子之后,放心地吃上了瘾。
我们常一人买十串、二十串当夜宵,就啤酒,王大一学期之内坐塌过老板娘两把马扎儿。
十来点钟,小姐们到娱乐中心上班之前,到烤肉摊吃工作餐,上班的时候好有精神有力气。
看着她们,小小的姑娘吃那么多烤肉串,我们想,有钱的大老板挺难对付,这碗饭也有难吃之处。
有三四个小姐,我们常见,脸熟。
她们买十串羊腰、一瓶“娃哈哈”
,羊腰不许烤老,少放盐,多放孜然、辣椒粉。
胡同口挺黑,看不清她们的面目,炭火间或一旺,冒出火苗,看见她们涂抹得感觉夸张的油彩。
我们坐在马扎儿上,就羊肉串喝啤酒,仰头看她们,觉得她们高大而美丽。
她们吃完,签子扔了,买一包“绿箭”
口香糖,打开包装,几个人分了,一边嚼,一边从小挎包里拿出瓶香水,喷去身上发散的膻味。
一时风起,烤肉摊的青烟散开,她们轻薄的衣服飘曳,向娱乐中心走去,我们闻到香气,看她们穿着黑色长丝袜的大腿,消失在青烟里。
晚上两点,娱乐中心的霓虹灯准时熄灭,一些人恹恹地出来,钻进门口等着拉最后一趟活儿的“夏利”
车,悄然而去。
没有了霓虹灯,月亮现出本来的蓝色,月光洒落,溅起街上的尘土。
天凉如水,夜静如海。
一个喧闹的城市真正睡去,我的大城像是沉在海底的上古文明。
这种时候,我常狐疑,女鬼会从某个角落出来,她穿了黑色长丝袜,轻薄的衣服在飘曳,她有一头又黑又长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