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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第2页）

安安扯扯母亲的手臂，我这才注意到他忧愁的脸庞。

&ldo;怎么啦安安?&rdo;他垂着眼睑，看着自己的脚尖：&ldo;妈妈，刚刚那个女人为什么那样对你说话?我好怕。

&rdo;哦‐‐我觉得事态有点儿严重。

这个在德国成长但是和我讲中文的孩子，一辈子还没听过那样凌厉如刀片的中文。

&ldo;安安，&rdo;我把孩子搂过来，尽量放轻松地说，&ldo;她并没有什么恶意，可能因为人太多，她紧张了，所以那样说话。

&rdo;&ldo;在德国没有人那样说话，对不对，妈妈?&rdo;安安抬起头来，&ldo;就是工作紧张也没有人那样对人说话，对不对?&rdo;随着队伍挪动，我说：&ldo;不对，安安，这不是中国人和德国人的不同。

你记得吗?以前还有东德的时候，东德边境上的警察也是那样凶的&rdo;&ldo;可是西德人没有那样的，&rdo;孩子边思考边说，&ldo;台湾人也没有那样的。

&rdo;哦!孩子，你碰触到了一个什么样的问题!

快要轮到我们的时候，安安眼睛望着高台后坐着的警察，更靠近我，怯怯地说：&ldo;妈妈，那么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来北京呢?&rdo;我想了想，亲了一下他的头发：&ldo;因为北京也是妈妈的一种家吧。

&rdo;到停车场，得穿过马路，一辆大型面包车和行人抢路，&ldo;吱&rdo;的一声紧急煞车，差点撞着孩子的手臂。

来接机的德国朋友怒气冲冲地对司机‐‐一个戴着墨镜、穿着时髦的年轻女郎‐‐大喊：&ldo;有小孩你没看见吗?&rdo;时髦女郎眉毛一挑，满脸不屑，也大声地回答：&ldo;没看见。

&rdo;走吧走吧，不要生气!你的车子停在哪里?行李非常沉，朋友艰难地推着，我紧紧牵着孩子的手，然后就听到那如刀片的声音‐‐&ldo;喂‐‐你‐‐过来过来‐‐&rdo;又是我吗?&ldo;就是你‐‐怎么不听呢?过来过来你给我过来!&rdo;真是冲着我来的!又是一个年轻的女人。

&ldo;推车不能过去!回来回来!&rdo;孩子紧紧地抓着我的手。

&ldo;为什么不能?&rdo;&ldo;不能就是不能，你给我回来!&rdo;&ldo;您要我带着两个孩子，用手拎着三只大皮箱走过去?&rdo;我开始火了。

&ldo;那不是我的问题!&rdo;女人干脆地说。

&ldo;我会把车再推回来‐‐&rdo;&ldo;谁相信哪!&rdo;她打断我，&ldo;谁都这么说!&rdo;&ldo;你为什么对人这么不信任‐‐&rdo;我提高了声音，朋友来拉我，走吧走吧，不要生气!

把推车还她。

好，不怪她!许多机场都不让推车进入停车场的、而且我的难题确实不是她的问题，走吧走吧!

我们连推带拉、举步维艰地终于把行李和孩子带到了车边。

第二天一早，迫不及待地到了菜市场，走着逛着，看摊子摆出来的蔬菜水果，听北京人清脆麻利的语音。

上海来的表姐指着一样蔬菜：&ldo;同志，这叫什么菜呀?&rdo;同志，是个穿着汗衫的年轻男人，头也不抬地瞄我们一眼，冷冷地说：&ldo;哪儿来的?这个菜都不认识!&rdo;&ldo;我们上海没这个菜呀!&rdo;表姐微笑着。

同志抬头，冷笑着：&ldo;上海人就不是中国人啦?&rdo;我再仔细看着这个年轻的男人‐‐他为什么一肚子气?日坛市场可热闹了。

孩子们忙着看玩具，我忙着看衣服、看俄国倒爷、看北京的脸谱。

&ldo;同志，这个多少钱?&rdo;表姐的声音。

&ldo;称呼谁呀?谁是同志呀?&rdo;一个着汗衫的年轻胖子挑衅地问。

这表姐，就因为她有上海口音就得老被欺负吗?&ldo;那该怎么称呼呢?&rdo;

表姐细声细气地。

&ldo;学了再来!&rdo;胖子说，&ldo;学会了再开口!&rdo;我放开孩子的手，走到胖子面前，说：&ldo;请您现在就告诉我，该怎么称呼您?&rdo;胖子有点儿吃惊，逞强地说：&ldo;学了再来。

&rdo;&ldo;我现在就跟您学习，您请说。

&rdo;我固执地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