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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第2页）

&ldo;都对。

&rdo;他说。

‐‐2‐‐《读者文摘》的求证是否吹毛求疵?当然是的，但我觉得问题可以倒过来问：一个纪实作品是不是应该经得起吹毛求疵的查证?如果经不起，纪实作品的根本价值何在?英美将出版品分成&ldo;虚构&rdo;和&ldo;非虚构&rdo;，德国则分为&ldo;美文学&rdo;和&ldo;事实书籍&rdo;两类。

虚构的或者美文学着重人的想象;我们对出自想象的美文作品，诗、小说、抒情散文，不能以干燥的事实去计量。

有人抒发&ldo;昨夜微雨&rdo;的心情，没有必要去查证&ldo;昨夜&rdo;是日历上的几月几日几时，没有必要去追究那个时辰是否确有微雨而微雨又是几分钟内几厘米的雨量。

非虚构的作品建筑在一个基础上，德文表现得斩钉截铁：事实（sach）。

&ldo;昨夜微雨&rdo;必须经得起几月几日几时几分钟几厘米的查证，因为纪实作品如果有任何道德诉求的话，它全部的雄辩力量都在它所呈现的&ldo;事实&rdo;里。

纪实作者往往有具体使命：他想通过对一个事件的挖掘给读者传达一个讯息。

关心环保的作者也许叙述热带雨林的破坏，关心少数民族的作者也许书写一个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部落情况，关心弱小的作者也许报道一个被强权欺凌的乡下农民。

然而最大的危险莫过于作者的使命感超过了他对事实的忠实。

为了耸动的效果，把雨林砍伐的面积稍稍说大一点：把部落中酗酒犯罪的比例稍稍说高一点;把乡下农民的伤口稍稍说深一点。

这添加出来的&ldo;一点&rdo;被读者看穿的时候就是纪实写作破产的时候。

读者要问：如果这&ldo;一点&rdo;是假的，我怎么知道其他部分是真的?对纪实作者，我们有一个不可通融的要求：因为我们要相信你的白纸黑字，而相信很可能酿成行动与后果，所以我们要求你给我们百分之百、不掺水的事实!当你所呈现的事实不是百分之百，不论是百分之九十或百分之五，我们对你的信任已瓦解为零分之零。

不少地区都有报告文学;报告和文学掺在一起，容易产生矛盾，因为两者的基本精神截然不同而且可能彼此抵触;一个深度报道固然可以写得&ldo;美&rdo;，但它的&ldo;美&rdo;绝不能以&ldo;真&rdo;为代价，事实的真，几月几日几时几分钟几厘米的真。

在西方，报告文学因此不属文学而属新闻;在新闻学里，对报道内容严格查证是基本专业道德。

实际上能做到多少是另一回事，可是这个认知已是约定俗成的常识。

在新闻无法发展的社会里，深度报道以&ldo;文学&rdo;的面貌出现，有迫不得已的苦楚。

但是在迫不得已中，写作的人如何维续读者对白纸黑字的信任不灭?《读者文摘》的吹毛求疵或许应该是纪实作者对自己的基本要求吧。

‐‐3‐‐被《读者文摘》节录的那篇文章其实已经赚了好几批的酬劳：

当发表时的稿费、成书后的版税、被编人别人书中的转载费、报刊杂志的多次转载费。

《读者文摘》为一千字付出四百美元。

转载费都这么多，太容易了?对不起，我不这么想。

容不容易要看所得与投资成本的比较。

我从六岁读书读到三十岁;二十四年中父母不知投下了多少教育经费，我自己在书房中不知白了多少头发。

你到一家个体户面店叫一碗阳春面，看那老板一身油腻、满头大汗把面端来，你心甘情愿地付钱，还对老板说声&ldo;辛苦啦&rdo;。

他做一碗面也许需要三十分钟，从洗菜切葱算起;我写一篇文章可花了我三十年的酝酿和准备。

为什么你付面钱觉得理所当然，对我做出来的&ldo;阳春面&rdo;‐‐我的文章，却觉得可以拿了就用，招呼都不打?稿费、版税、转载费，都是写书人应得的&ldo;面钱&rdo;，不是吗?文章不得同意而转载，在国外是法律事件;转载而不付作者酬劳，是对作者智慧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