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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2页）

说着一拐弯，果然好一片花果山景象，涌到目前。

这是一段之字路的中转处，略显开阔。

左边是怪石层叠的山坡，右边是杂草渊茂的深谷。

对人来说，左右无路，前后逼仄，不宜久留和多聚;而对猴来说，却是立足于高坡，迫敌于悬崖，退有千条道，进无半分险，正好排阵用兵。

所以它们就选定此处作为收费站，天天上演&ldo;水浒传&rdo;和&ldo;平型关&rdo;。

只见从路两边一直蔓延到山坡的高处，坐卧蹲立着几十位大大小小的弼马瘟。

一个个膘肥体壮，毛色油亮，尤其是前臂粗圆如小男孩，肩宽背厚如美国游泳女将。

可见其营养状况之佳。

我们平时损人瘦得像猴子，到此才知是犯了以偏概全的机械唯物主义错误。

这些猴大王正在对前边的五六名过客&ldo;恭行天搜&rdo;，基本是一对一的&ldo;猴盯人&rdo;战术，并不浪费猴力。

执法者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之猴，站起来有半人高，呼啸跳跃，上翻下夺，仿佛红卫兵在&ldo;破四旧&rdo;。

老幼病残妇在一旁静等分享胜利果实，但也间或受礼纳降。

另有一些更为慓悍勇毅的壮猴，虎视眈眈地环伺于外围，随时准备&ldo;三支两军&rdo;。

远处山坡上则有一群魁梧的身影作壁上观，大概是战略总预备队。

被搜查的过客，多数是想拿点食物逗猴子玩，把这里当成露天动物园。

不料猴大王并不陪你玩，先缴了你手里的货，再把你的大包小兜一通乱翻，最后还要搜身。

聪明的人给它们点吃的后，主动翻出口袋，表示已经空空如也啦，可以顺利过关。

老实巴交的人则可能被它们掏完衣兜掏裤兜，把一些隐私物件给没收了也说不定。

有些事先不知道这里有猴子的人则容易惊慌失措，特别是大姑娘小媳妇一尖叫，猴子们就更加有恃无恐，兽性大发，前推后搡，连撕带抓，恨不能把你扒光了才罢休。

据说有一次为抢夺一架相机，一名少女被一头最凶恶的猴子推下悬崖摔死，当地公安局抓到那头罪猴，当众枪毙，杀一儆百。

但这伙山贼依然明抢豪夺，无法无天。

见到我们，立刻有几员猴将蹿过来，它们对那些抬滑竿的&ldo;贫下中农&rdo;视而不见，直奔我们三名&ldo;反动学术权威&rdo;，真是火眼金睛，爱憎分明。

我对师弟说：&ldo;别理它们，冲过去。

&rdo;不料又扑过来四五头壮猴，飕飕几个起落，穿插分割，把我们分别包围。

我一直怀疑是那些山民给猴子发了什么暗号，猴子才这样大规模围剿我们。

我们好像辽沈战役中的长春、沈阳、锦州或平津战役中的北平、天津、新保安一样，被围成了三座孤城，只好各自为战。

我走在前面，对这些猴子没什么好感，根本也没打算跟它们玩，当然也不怕这些畜牲。

迎面一个猴青年向我大咧咧地伸出爪子，我喝了声：&ldo;滚!&rdo;这猴子似乎第一次听到这句话，不解地望望我。

我虎着脸又喝道：&ldo;滚蛋!&rdo;这猴子吓了一跳，皱着眉头眨眨眼，好像说：&ldo;这人怎么不懂规矩?&rdo;它摆头望望两边，立刻从两边跳上来两头狼狗般大的壮猴，胸肌发达，表情肃穆，嗓子里低沉地咕噜着什么，径直就来抓我的大书包。

我心中暗想，这样的家伙要是五六个一齐上，我还真打不过。

我于是掀开书包，掏出一柄水果刀，拉出刀身，将锋利的刀刃在两个畜生眼前一晃，骂道：&ldo;去你妈的!&rdo;这下它们都明白遇到什么人了，顿时后跃数尺，但还不肯马上就走。

我逼上两步，用刀指着它们说：&ldo;还不快滚!&rdo;它们这才撤围而去。

附近的群猴都用一种很悲苦很压抑的眼神看着我，似乎说：&ldo;这人真没劲，不给吃的就算了，还这么野蛮，真自私，民族主义情绪太严重了!&rdo;我因为不战而胜，也隐隐觉得有点愧疚，但心想，对你们这群强盗，不客气就对了。

这样想着，顺手把上午吃剩的两枚沙果丢给了路旁的一个小猴崽子，心里说：&ldo;你长大了也不是好东西，都是你娘老子教的。

&rdo;那小猴崽子吃了一枚，另一枚被火速奔来的一只少年猴子夺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