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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仲莘见茯苓一动不动地站在廊下,只得行至她面前,含笑道,“姐姐辛苦了,忙了这些日子。
今日姐姐开库房可曾取了姨娘的药,若是不曾,麻烦姐姐再受累跑一趟,姨娘这会儿正等着用,再晚了就不好了。
我这厢多谢姐姐。”
一面说,一面对着茯苓深深一揖。
茯苓略略侧身避过,道,“三爷这话差了,姨娘的药我前两日就已取出来交给翠羽。
太太一再吩咐,家下人等求医用药最是第一等要紧事,再错不得,我并不敢耽搁。
三爷还是回去好生问问翠羽罢。”
周仲莘见她作态,无声一叹,知道自己在她面前讨不得药,可病人却等不急,心下焦灼,待要再开口求恳,忽听得外头丫头们报,太太来了。
茯苓一听忙越过周仲莘,朝门口迎去,一时众人都从房内出来,站在院子里。
只见几个仆妇簇拥着一位身着青素绫袄,沙绿绸裙的年轻妇人进来,那妇人面容清丽温婉,嘴角挂着一抹柔和的清浅笑容,让人观之便觉可亲——正是襄国公府的二太太段氏。
段夫人行至近前才看见周仲莘,笑问道,“莘哥儿也在,今日下学倒早?”
周仲莘先向母亲恭敬问好,方欠身道,“儿子放了学便来给太太请安,太太今日去舅母家可还顺遂?”
段夫人含笑道,“都好,你舅母还问起你们姐妹。”
茯苓跟在段夫人身后,听太太停住了话头,见缝插针道,“太太去里头检视检视,我瞧着都收拾的差不多了。
大姑娘是明日从苏州府启程,水路不过四五天的功夫也就到了,太太若有什么要添置的,也还来得及。”
段夫人笑着点点头,不过去内间转了一圈,略作了几处指点,便又出得院中,却见周仲莘仍是垂首侍立在廊下,站得极是规矩,当即和悦笑道,“莘哥儿今日怎么了,可是学里犯了什么错,要我替你在老爷跟前遮掩?”
周仲莘面带羞惭道,“儿子有愧,前日已得了老爷申饬,还未向太太请罪。”
段夫人温声道,“莘哥儿言重了,老爷是为功课上的事说了你?”
周仲莘颌首道,“是,早前老爷问儿子史书,因问起隋二世而亡,谁为兆乱之首,儿子答是炀帝。
老爷便批评儿子读书不透彻,不求甚解。
那隋书上原说了,是文皇后溺宠废嫡,开昆弟之隙,始为乱亡之本,因此教导儿子长幼嫡庶绝不可乱。
儿子犹是将老爷的话铭记在心。”
段夫人听罢,莞尔道,“你是个有心的孩子。”
周仲莘恭谨道,“儿子记下了,自不敢有违嫡庶之道,因此也向老爷恳请不必将儿子记在太太名下,这原是之前姨娘想左了,一时口不择言的话,当不得真。
儿子虽非太太亲生,但心里一向只有太太,您自是儿子的母亲,也是儿子此生都会恭敬侍奉的长辈。”
段夫人轻叹一声道,“你这孩子,偏生这么多想法,我倒没在意这话。
老爷如今年近不惑,只得你一个儿子,我自然也满心疼你。”
她笑得一笑,又关切道,“你姨娘的病可好些了?”
周仲莘愈发恭谨回道,“吃了几幅药,尚无起色,大夫说该用人参调养。
儿子想着太太近日诸事繁杂,又要迎大姐姐回府,些微小事不足挂齿,便不敢来叨扰。”
段夫人摇首埋怨道,“怎么不早说,金姨娘的身子要紧,且也没什么烦难的。”
她转顾茯苓,吩咐道,“去库里给金姨娘取些人参,要上好的高丽参。”
周仲莘闻言,身子一松,却也不敢舒缓的太过显眼,忙对着段夫人深深一揖道,“儿子替姨娘多谢太太关怀。”
段夫人和悦一笑,站在夕阳地下,望着周仲莘和茯苓一前一后的离去。
她柔婉的面庞笼罩在落日余晖里,闪烁出几分描金镂画般的光华,慈悲美丽的宛若一尊镀金粉彩的菩萨肖像。
几百里外的姑苏城里,天色将晚时落了一场春雨,正是草色新绿,莺初解语。
那襄国公府里的大姑娘周元笙和表姐薛岚用过晚饭,各占了一边软榻,正自吃茶闲谈。
薛岚拈了一颗嘉应子含在嘴里,甫一入口倒被酸得一激灵,蹙眉道,“这果子盐落少了,却还不够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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