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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晴空从不曾觉得他家如此乾净过。
难得晚起的他,此刻正果然地站在禅堂里,纳看著与家中他处一样洁净的禅堂,仿佛在一夜之间遭到彻底打扫洗刷过一番,他愣愣地走至案前,案上已插妥两束雅净的鲜花,桌案上方遭灯火经年累月熏黑的陈年烟垢已被拭净,他伸出一指滑过案面,然後低首看著不沾半点灰尘的指尖。
他再转身走至刚被擦过、光洁得亮眼的长廊上,仰首眺望眼前的庭院,只见整个庭院都已打扫好,地上无半片落叶,就连远处的园子里的花草也都已修剪整齐,扶疏的园木上还沾著水珠子。
他忍不住搔著发,“她生前是个女佣不成?”
但,不像啊,昨夜那个名唤晚照的女人,风情万种、仪态娇媚万千,任他怎么看、怎么想,她都应该是个富贵千金或是大户人家中所养的女子,眼下的这些,一点也不像是她会做的事。
满头雾水始终在他的顶上徘徊不去,他习惯性地走到磨房,在两脚一踏进里头时,赫然发现他昨日买来还未处理过的黄豆,都已剥好了壳,并挑捡过杂质,就连那些他在昨夜制好今日出门要卖的豆腐,她也已经替他盛装好并摆在扁担旁。
多年来已过惯了劳碌繁忙的日子,却在一早起来突然变得无事一身轻,不太能适应这等改变的晴空微愕地张著嘴,站在磨房里再次发起呆。
他还记得,昨儿个夜里将她带回来後,她一夜无语,只是坐在廊上弹著琵琶,在他入睡前,他一直聆听著那凄恻哀伤、几欲令人落泪的曲子,只是为何一早醒来,他所熟悉的一切就突然变了样?在这一夜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晚照?”
既然想不出个所以然,那还是找个人来问问好了。
“来了!”
充满活力的轻快女声,迅速由远至近传来。
闻言,晴空猛然挑高一眉,有些怀疑地看向身後那个忙著跑来的女人。
“早!”
在他面前站定後,晚照开开心心地漾出甜笑,“有什么事是要我做的吗?”
晴空发誓,这辈子他绝对不曾在一日之内发呆过这么多次,但眼前的情况,实在令他很难克制这种下意识的举动。
他紧紧纠锁著眉心,不解地看著这名与昨夜看起来截然不同的女人。
此时的她,艳妆不再,蛾眉淡扫;华衣不再,一身简朴如村姑的素裳;瑰艳摄人心魄的媚笑不再,只剩开朗淳朴的模样。
他不禁想确定一下,“你是……晚照?”
“是啊。”
晚照理所当然地应著,语气中没有半点迟疑。
她没说谎。
相当擅长拆穿他人底细的晴空,不得不承认,自她的声音、神情听来、看来,她所说的都是真的,因此在转瞬间,迷思又重新占据了他的脑海。
那个昨夜一身红艳、打扮得宛如花魁的女人哪去了?而这个长了同一张脸,可打扮却活脱脱像个良家妇女的女人又是哪来的?很有耐心站在他面前等他发呆完毕的晚照,在等了许久後,见他始终没有回神,於是她好声好气地问。
“你想用早膳了吗?”
他大概是饿昏头了。
他一惊,“你连早饭都替我做好了?”
她也未免勤快得太过头了点。
“做好了,就放在厅里,但我想可能已经凉了……”
她有些担心地垂下眼睫,不一会又朝他挥挥手,“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再把它热一热!”
“等等,你先别忙。”
晴空赶紧伸手拉住转身又要跑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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