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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第2页）

&ldo;那是1988年6月，晚上我们所有同学都出来了，消防车还没赶到，我听到烈焰中不断传来呼救声，便奋不顾身地冲进去‐‐其实，我不是来救你的，而只是想冲进去，装作要救人的样子，哪怕烈火焚身也在所不惜。

&rdo;

&ldo;你不怕被烧死吗？&rdo;

&ldo;我不怕！

因为再过几周就要高考了，要知道那年头考大学有多难？何况我报考的是北大中文系，全国有几万个高才生在抢一个名额！

面对大火的瞬间，我想若能见义勇为，哪怕只救出一个人，也许就能获得被保送的机会。

其实，我才是最自私的人！

高三的那段日子，我每天都在幻想这场大火，或者突如其来一场洪水，让全校师生处于危险，这样我就能奋不顾身地去救人，得到全市表彰……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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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不，是你救了我，而我纵火烧死了那么多人，包括将我带大的流浪汉们。

我是杀人犯，至少也是个纵火犯。

但我从没说出过这个秘密。

&rdo;

他看着窗下世界末日的芸芸众生苦笑道：&ldo;我早就知道你的秘密了‐‐当我把你从火场里救出来，你身上有盒用了一半的火柴，我悄悄地把它藏进自己口袋。

而你当时对我说的话，目光里泄露出的恐惧，都告诉了我这个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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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为什么不说出来？&rdo;

&ldo;我可不想看到你的人生被毁掉！

还有一个自私的原因，如果你不是受害者，而是纵火犯的话，那么我救你就毫无意义了‐‐谁会把见义勇为的荣誉，颁发给一个救了杀人犯的家伙呢？&rdo;

小枝同病相怜地摸着他的下巴：&ldo;申老师，我记得在十七年前，你在南明路上的荒野对我说过‐‐我们都是同一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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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就像两颗流星，同时从遥远的外太空飞来，向着同一颗蓝色星球飞奔而来，却不约而同地撞上大气层，烧成灰烬与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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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申明，我还是得感谢你救了我。

这件事引起了公众关注，有人报道火中救人的高中生，也有人关心孤苦伶仃的小女孩。

有个军官来把我领养去了，因为他妻子无法生育。

我成为军人的女儿，至少衣食无忧，第一次穿上新衣服，每晚都能吃到白米饭，不再遇到嫌弃与讨厌的目光。

就在我刚到新家的第二天，养父就被紧急召去越南战场，等到我再次见到他时，已经是烈士遗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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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小枝，我不需要知道这些。

&rdo;

她就像对着空气自言自语：&ldo;从此以后，我的养母开始疏远我，觉得我这个从火灾中死里逃生的野孩子，给她的丈夫带来了死亡厄运。

但她毕竟是军人的妻子，领到许多抚恤金，而我也成为烈士子女，能享受各种优待。

我重新获得受教育机会，八一小学破格招收了我。

而我读书非常用功刻苦，短短几年间连跳几级，很快跟上同龄人的学历，直到考进市区的重点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