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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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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六年五月初八，亥时。

&ldo;都死光了？&rdo;

&ldo;嗯，光了。

&rdo;

应答的男人在月亮下翻检着尸首，念念叨叨：&ldo;你们早做鬼早投胎，别怪俺们，要怪就怪你们村太有钱了。

&rdo;

&ldo;你在那嘟囔什么呢？&rdo;领头的男人说，&ldo;别忘了，要是上面问起来，就说是山匪灭村。

&rdo;

他说这话时，脸冲着月光，腮边有条白痕很明显，那是士兵头盔所晒出的痕迹，他身后跟着的一队人也都如此。

&ldo;当然了，俺懂规矩，不过上面哪里会问，现在这世道，不都这样吗，妈的朝廷发空饷，老子吃什么？&rdo;

说着，他却&ldo;啊呀&rdo;一声叫出来。

&ldo;蜈蚣咬你的卵了？&rdo;

&ldo;不，不，这还有个活的！

&rdo;

说着，他从一堆尸体里揪出一个孩子，孩子大约十余岁，一身的血模糊得连性别都看不出了，唯有两只眼睛极其明亮，里面混合着恐惧、愤怒与狡黠的复杂的光芒。

士兵举起手里的刀，刀锋在月亮下映照出孩子的脸，正要砍下去，却听到不可置信的一句话：&ldo;军爷，好运！

&rdo;

&ldo;你说什么？&rdo;士兵呆了呆，又转向领头的军官，&ldo;大人，他是在跟您说话？他祝您好运？&rdo;

领头的军官也一愣，然后笑起来：&ldo;是个傻子！

我们杀了他全村人，他倒祝我好运，哈哈哈！

&rdo;

&ldo;不，我不是傻子，&rdo;孩子这次说话了，语速很快，&ldo;他们也不是我的家人，我娘是个杂耍艺人‐‐偶尔也卖卖身，当然您知道，她也不会是我的亲娘，我们路过此地卖艺而已。

&rdo;

孩子咽口吐沫，继续急促地说，&ldo;我是三苗人，在我们那里有一种说法，一场战争最后如果活下来一个人，而且是个孩子，那他就被称为&lso;好运儿&rso;，被他祝福的人在下一场战争中一定能活到最后！

&rdo;

&ldo;听你个小鬼头乱扯！

&rdo;士兵啪地一刀柄，打得孩子一趔趄，但孩子还是注意到了，他用的是刀柄，小小的眼睛闪过一丝狡猾与得意。

&ldo;军爷，我要是现在死了，就不是&lso;好运儿&rso;，刚才对您说的就没有用啦！

&rdo;孩子说，&ldo;军爷不用有什么担心，他们没有我的亲人，退一万步说，就算我去告官，衙门也会把这么大的孩子打出来的，您说是吗？&rdo;

军官从刚才起紧绷的表情终于放松下来，开口道，&ldo;好吧，我们走。

&rdo;

拿刀的士兵丢下孩子，在他背后磕了一记：&ldo;臭小鬼，算你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