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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列老式的夜行慢速火车,车窗外能看到辽远得无有边际的戈壁荒野,天空是极深的接近黑色的蓝,透彻得仿佛伸手能掬起来。
相邻而坐的四位乘客似乎都在打瞌睡,其中一名中年人带着磨损严重的机械腕表,车轮敲击铁轨的间隙,秒针“嗒嗒”
的行进声在寂静的车厢内异常清晰。
那中年人忽然站起身,毫无预警地挤开外侧的乘客朝外走。
坐在外侧的是一位六七十岁的老年农民,满脸沟壑和灰仆仆的衣衫都带出泥土味道,他被中年人从睡梦中推醒,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
老农民刚要出声,“嘘”
,一只手横过来捂住他的嘴。
是坐在中年人对面的青年,二十岁出头的样子,留着短短的学生头,穿戴整齐、言语礼貌,刚上车的时候主动用带口音的普通话跟老农民攀谈,让他想起几年前离开家乡去读大学的外孙。
“嘎公,”
青年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意,亲热地叫了一声,附在他耳边轻悄地道:“他梦游了,不能喊。”
老农民被这一声“嘎公”
喊得心肝都颤了颤,听话地点头,昏花的老眼盯着中年人在走廊上直挺挺地往前走,膝盖像是不能打弯,也不懂得避开路上的障碍物,果然不像清醒状态。
各地民间关于梦游的传说大同小异,基本都有不能叫醒梦游人的忌讳,老农民小时候也听自己的嘎公讲过,说人在梦游时三魂七魄是分散在外的,如果冒冒失失被唤醒,三魂七魄来不及归位,立刻会变成傻子或者自己把自己吓死。
他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不会出声,那青年便缓缓放开他。
两人探头探脑地关注了那中年人一会儿,直到他走进下一节车厢,完全望不到了,才余悸未消地坐回去,互相看了看。
“咦,”
青年突然又出声,老农民看到他站起来往前倾,手臂横过座位中间的小方桌,从中年人的座位上拿起一件什么东西。
那是个鼓囊囊的黑色提包。
广大底层民众自有其生存智慧,老农民猛地意识到什么,舔了舔嘴唇,目光扎在那提包上拔不下来。
他记得这个黑色提包,中年人从上车起便将它牢牢夹在腋下,上厕所也不肯离身。
有一回他打开包取手机,老农民用眼角瞄到里面,那包里塞满了一捆捆红彤彤的大票子!
那得是多少钱啊,用村里小女娃戴在头上的红皮筋扎着,握在手里结结实实一把,老农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现金,他心热如火地猜测着:怕是有十万块吧!
十万块!
村长新修的二层小楼听说才花了十万块!
他盯着那提包移不开眼,青年捏着提包却犹豫了,他挠了挠头,转过来看老农民,腼腆地问:“我动人家东西不太好哈?”
“莫……莫啥子,”
老农民吞了口口水,颤着声气道,“就看哈,又不要他的。”
“是哈。”
青年眨着眼,喜悦地道:“看哈关啥子事嘛!”
他捧着提包,“滋”
一声利索地撕开拉链。
…………
……
四五个人围着一包钱发呆。
“哎唷,”
一个戴眼镜的知识分子打破了沉默,“现在谁还带这么现金在身边啊,银行转账不知道多方便,除非他不敢。”
“您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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