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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历史,中国文化,这可是不折不扣的破天荒头一回!
一部《红楼梦》,首要价值在此。
其次才是家族兴衰的巨幅画卷。
再次,方为社会学家们津津乐道的各类专史:礼俗史、馔肴史、建筑史、园林史、服饰史、中药史、游戏史、奴婢史、优伶史、诉讼史、交通史、占卜史、殡葬史……
所有这些具有时代特征的专史,抵得过几千年华夏女儿的辛酸史么?
如果曹雪芹一直待在女儿堆中做他的&ldo;混世魔王&rdo;,那么,他也看不清女儿世界,不会为这个由他发现的清爽世界振臂欢呼。
他的生存有悖论,有剧烈的矛盾冲突。
当性别意识浮出水面,他一定是很不痛快,面临着性别分裂的难以名状的痛苦。
而父权的压力、&ldo;仕途经济&rdo;的催逼,使他迈出了决定性的一步,对男人厌透了,并把这种厌烦上升到价值判断的层面。
&ldo;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子是泥做的骨肉,我见了女儿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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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者敢断言,曹雪芹终其一生,最想说的就是这句话!
有此一句还不够,作家又生发说:&ldo;凡山川日月之精华,只钟于女儿,须眉男子不过是些渣滓浊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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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锤定音了。
这一锤敲出来的,却是黄钟大吕。
《红楼梦》写人性,这一目了然。
人性与家族统治,具有结构性矛盾。
家族总要出逆子,要&ldo;反嗜自身&rdo;,这逆子,却又符合人性的方向,社会进步的方向。
我总怀疑,贾政毒打贾宝玉,是真想打死他,灭掉这个家族的&ldo;孽障&rdo;。
《红楼梦》是在人性深处绽放的汉语之花,和李清照异曲同工:李清照是女性发现了女性,曹雪芹则是男性发现了女性。
二者俱为&ldo;新大陆&rdo;式的发现。
《石头记》在清朝中叶的问世,有石破天惊之效。
曹雪芹的攻击点,与其说是男人,不如说是皇权。
巨大的疑惑伴随着作家的成长,他急于追问的,是若干年来的同一个问题:奔仕途的男人们怎么全都是面目可憎、没一个好东西?
家族败亡,看不出曹雪芹有内疚‐‐这曹家嫡孙,未能担起家族的大梁。
也许他的潜意识,还有几分幸灾乐祸。
《红楼梦》悲金悼玉,不悼家族。
家族的荣辱沉俘,与他何干?家族为姐妹们提供了园子,却以隐形手段向她们施压、施暴:&ldo;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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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对父亲这个最大的家族符号只有惧怕,没有尊重:贾宝玉打死也不愿意做父亲那样的人,过父亲那样的道貌岸然的日子。
西方男性有弑父情结。
中国的男孩儿可能有憎父情结。
这原因倒不复杂:父亲通常代表社会向小孩子源源不断施加压力。
清代的宗法社会严密,无论在官还是在民,都受到政权族权神权的压迫,男人吃不消,把压力转移给女人。
大观园群芳争艳,脂粉香浓,呈现为封建统治的薄弱环节。
但女孩儿大一日,压力就增大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