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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二玉在怡红院外面对面了。
宝玉瞅了半天,方说道:&ldo;你放心。
&rdo;黛玉听了,怔了半天,说道:&ldo;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不明白你这个话。
你倒说说,怎么放心不放心?&rdo;
情话来得突兀。
曾经曲折而幽暗,欲拽它出来却苦于不着力。
两个爱意迎面相遇,岂能错失良机?宝玉给出三个字,黛玉紧紧追问,要拽出那后面更多的言词。
阴阳遇合之力,真是大如天。
天底下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止、拆解、延缓这局面,这情话的丝丝入扣、天然合璧。
人类的全部生存景象,情爱别有洞天。
用汉语首先向我们开启这洞天的,是曹雪芹。
如果汉语不够微妙,怎么能抵这人类情绪中首屈一指的微妙之所?
冒昧插一句:笔者当初写小说《暧昧》,意在学习曹公,为那些微妙的瞬间状态赋形,并试图&ldo;拉长时间&rdo;,让模糊呈现出它自身的意蕴。
从模糊到清晰,又从清晰返回到模糊……
曹公的巨笔,叫人永远仰慕的,是他挥洒间毫不经意。
这枝空前绝后的笔,使词语镶嵌在事物本身(!)所呈现的隙缝中,平滑无痕。
这种事儿,大约只有神能做吧?
林黛玉在烈日下给出了她的不放心,脸红心跳,语速急促。
而贾宝玉,在那要命的、紧缩的三个字之后,说出了一长串让我们如闻其声的话语:&ldo;好妹妹,你别哄我;你真不明白这话,不但我素日白用了心,且连你素日待我的心也都辜负了。
你皆因都是不放心的原故,才弄了一身的病了。
但凡宽慰些,这病也不得一日重似一日了!&rdo;
啥叫贴心贴肺的话?这便是了。
这岂止是性爱,是知己,连体贴入微的父亲般的疼爱也和盘托出了。
男女到这境地,确实远离了动物世界。
古往今来,这巅峰上的云蒸霞蔚的爱情风光,肯定是有的。
也许曹雪芹经历过。
我们衷心希望他经历过。
黛玉听了这番话,&ldo;如轰雷掣电,细细思之,竟比自己肺腑中掏出来的还觉恳切,竟有万句言语,满心要说,只是半个字也不能吐出,只管怔怔地瞅着他…两个人怔了半天,黛玉只咳(叹词)了一声,眼中泪直流下来,回身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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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已证,人要走。
该说的都说了,情愫交给沉默中的转身,交给夏季的炎热、凝固的空气。
那宝玉却是莽玉、痴玉,他拉住黛玉还有话说。
于是,&ldo;黛玉一面拭泪,一面将手推开,说道:&lso;有什么可说的?你的话我都知道了。
&rso;口里说着,却头也不回,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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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远去的袅娜着的身影,作家不写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