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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语澹冷静到冷酷道:“人人都赞她贞烈,我却觉得,她只是更加悲哀而已!”
“庄子里那种乡下地方,男人娶个婆娘都难的,只有县里少数几户人家,有钱养个把通房小妾,便是那么穷了,女人们还要抱怨男人道:多打了几斗米,就要换换女人。
县里的那些私窠子,不就是做这个生意的。
来了京城里,往来都是大富大贵之间,内院有通房小妾,前院有歌姬舞姬,干的还不是差不多的事,只是京城里的富贵之家,好脸面,把屁股擦得更加干净了。”
虞氏面色有一丝松动道:“小心你这句话,够罚你抄七天《女戒》了。”
夏语澹自顾说道:“我就想了,男人们一边用三从四德,约束了女人们要从一而终,从一而终几十年的女人,还有为她们盖贞节牌坊的,以此教化更多的女人从一而终,一边男人们却纳妾养姬,还说妾通买卖,那些女人难道不是女人吗?不要求她们从一而终了吗?”
“说到底,这些道德,女人立在这个世上的生存规则,都是男人们制定的,男人们破坏的,男人们想怎么揉捏就怎么揉捏,那么王娘子得了贞烈的死后之名,对她有什么用处,死后都圈在由男人们制定的道德标准里,只是显的她更加悲哀而已。”
虞氏转过脸来,用惊奇的眼睛看着夏语澹,那么愤世嫉俗的话,虞氏实在惊奇,她就当着自己的面,这样说出来。
夏语澹毫不躲避的看着虞氏的眼睛,道:“王娘子活得那么痛苦,她是死是活,怎么死怎么活,是她的命,她只是选择了一种命运。
姨娘你选择了另一种命运,不能站着活着,跪着,趴着,爬着,都要活着,都要活得越活越好。
我若如此,也只求活着。
人死很容易,坚持着活下去就难了。
所以,姨娘,你不要再难过了,活着已经不易,就别把心力,消耗在难过上面了。”
夏语澹的眼睛清澈一片,虞氏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再也得不到的东西,缓缓的张手,把夏语澹抱入怀里,久久的,虞氏才道:“若我是她,爬也要先爬出来,把那个臭男人先宰了,再一头碰死,那个臭男人怎么了?”
夏语澹理解了一会儿,才知道虞氏在说王娘子的丈夫,道:“王娘子死后,王家的男女老少,常常到他家里哭,把他屠猪为业的生意搅黄了,他嗜赌成性,经常赌博,我离开庄子前一年,他有一次出去就没回来,他欠的赌债太多了,应该是被人屠了吧。”
“还是太便宜他了!”
虞氏咬牙道。
夏语澹幽悠道:“菩萨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还有半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什么时候才是时候,若是过完了一生,还没有到时候怎么办,是不是要到阴私地狱里,让判官主持个公道。
地面上的事,我有时候都不信,就更不敢信,地底下的事了。
老话不是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有时候也是,善无善报,恶无恶报的。
所以人们又自我宽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十年呐,人生也没有几个十年,十年之后,人非人,事非事,仇还是那份仇吗?姨娘,所以别再总想着以前的仇恨了,算不清楚,会让自己更加郁结于心。
我们每一天要过得开开心心的,每一天,都像最后一颗葡萄那么珍贵。”
这是虞氏给夏语澹说的幼时事。
幼时虞氏很爱吃葡萄,每次开头都大剁大剁的吃,吃到最后一颗葡萄,就舍不得,一点点的舔着,含着,品味着。
虞氏欢颜道:“是了,羊肉已经要来,美酒已经开坛,我们要是不吃,就辜负了这顿好肉好酒,和花房里的几盆晚菊了。”
外头灯香等几个丫鬟,还有琉璃能几个去布置午饭的丫鬟都侯在门口,只是看虞氏阴沉着脸,不敢上前说话。
夏语澹让她们先打热水来,说到伤心处,女人的眼泪总是控制不住的。
两人净过面,依然去花房用午饭,心情想从未被打扰过的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我说过,庄子上的日子有用的,就用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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