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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我一心想杀了那狗皇帝,为父亲报仇,半点都不想善待。”
“如今却愿意好生葬了他。”
“狗皇帝尸位素餐,这辈子没做什么好事,愧对天下百姓,也愧对我河东将士。
他做过唯一的好事,就是强行赐婚,将你送到我的身边。
你替楚嫱嫁过来,虽是阴差阳错,其实冥冥中自有天意,于我实为幸事。”
极认真的声音,克制得低沉微哑。
当初将莫俦派到京城,生出谋夺皇位之心时,谢珽也曾想过挥师进京时的情形。
彼时丧父未久,他率重兵将犯境之敌斩杀殆尽,踏过尸山血海,恨不能立时杀进京城,将算计谢衮的人斩尽杀绝。
哪怕是两人成亲之初,他手握河东十数万雄兵铁骑,铁腕纵横,震慑四方,心中亦有旧恨深藏。
即便夺得京城,斩除昏君,心中也只会藏满杀伐狠厉,而无半分温情。
那仍是暗沉浴血的长夜,独自负重而行,坐拥天下却孤家寡人。
如今却迥然不同。
她闯了进来,小心翼翼却又肆无忌惮的闯进他怀里,而后住在心底。
于是春波苑有了昏黄温柔的烛光,令他愈来愈贪恋,愿将她护在怀中走过每个昼夜。
揖峰轩有了纤袅瑰艳的身影,陪他在昏暗光影里,寻回少年时骤然尘封的旧梦。
侧间里也有了清越的箜篌、雅致的书画,带他体味杀伐烽烟之外的闲逸静好。
像一束明媚春光,冲破黑沉云翳照在他心间,于满身冷硬狠厉中勾出应有的温柔。
这座京城于他便有了别样的意义。
谢珽心中甚为满足。
床榻间的天光愈发昏暗,非但窗外有隐隐说话声,就连阿嫣的独自都有点饿了,轻轻响了声。
谢珽笑而起身,亦揽起了阿嫣。
“朝堂上诸事繁琐积弊深重,想将这破败河山建成个清平盛世,怕是得搭上小半辈子。
这么匆匆几十年,拿来陪着你都不够,旁的更不会理会。
往后若瞧着那种书信,你都不必多看,扔了就是。
征战这么些年,瞧不上那种手段。”
说着话下榻趿鞋,瞧她仍颇懒倦,索性抱起来,到内室稍加盥洗。
阿嫣笑意愈深,靠在他肩上。
诗里说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时日之匆匆流转,总在回首时才能发觉,白日何短,百年易满,她也不想将这时光分与旁人。
床帏之外山河高阔,宫廷巍峨,有她跟谢珽厮守着彼此,就足够了。
……
晚饭仍颇丰盛。
谢珽自从进了京城就没闲下来过,好容易等到阿嫣赶来,晚饭后散步消食,暂且闭门厮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