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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彦轻闭双目,扣了扣袖中玉箫,一道黑影立刻从暗处现身,伏地听命。
“世子有伤,你暗中跟随保护,不得有任何差池。”
“是,阁主。”
离开兰台,子彦一路缓行,绕至芷芜苑后门时,才突然停步,垂眉淡淡道:“阁下既不肯离去,何不现身一见?”
一道青影,轻如飞羽般落下,袖中剑气凛然。
数名影子,立刻将他团团围住,正待动手,子彦却素袖一挥,浅声吩咐:“都退下。”
他声音清润温缓,却自有不容违逆的力量,影子们皆恭敬领命,一瞬消失。
离恨天微有动容,隔着昏黄宫灯,细细打量起子彦眉目。
子彦不惊不动,任他看遍,才礼貌一笑,问:“阁下一路相随,却并无恶意,不知,是哪一路客人,有何赐教?”
离恨天恍若未闻,自顾叹道:“你不似你的母亲,更似巫启。”
“是么?”
子彦抬目,隔墙望着芷芜苑内那一缕明亮,许久,道:“听阁下口音,并不似楚人。”
离恨天傲然负袖,略有不屑:“我只是你母亲的故人,与楚人何关?”
子彦轻笑,眸底纯净温善:“青衣落拓,一剑惊虹。
若在下所料不差,阁下便是剑挑九州的西楚第一剑客——离恨天。
离侠既为楚王卖命,怎能说与楚人无关?”
他性情虽不似阿语慧黠洒脱,但周身散发的纯善无争之息,却是随了阿语。
思及此处,离恨天目中划过一丝痛色,略有痴怔道:“十七年已过,我仍陷身泥淖,只是,想完成你母亲的遗愿,替她守护这九州太平。”
“遗愿?”
子彦面上顿起波澜,却极力克制,道:“但有人告诉我,她还活着。”
“定是你的外祖,楚王西陵衍罢!”
离恨天露出讥诮之色,冷冷道:“他们费尽心机想带你归楚、复活神树,自然不惜拿你母亲做诱饵。”
“记住,这世上,能带你去见你母亲的,唯我一人。”
子彦一震。
“神女树一旦复活,以楚王虎狼之心,九州必将动荡,天下必将大乱。
巫启既传你苍龙七十二式,又将暗血阁交你掌管,日后,必是打算让你承他志向,剑指九州,以血斩路,称霸天下。
更何况——”
离恨天忽然叹了声,道:“巫启对阿语,用情至深,巫国未来王位人选,非你莫属。
可为君为父,他都不该拿一个孩子为另一个孩子挡箭铺路。
巫国这位小世子,争强好胜、又不肯服输,怎甘心把囊中之物轻易让人?待真相揭破,你们兄弟之间,必有一战,无论谁输谁赢,巫国朝堂,皆会血流成河。”
子彦容色霎时雪白,对面的青衣男子紧紧逼视着他,毫不避讳的问:“你,可愿随我离开巫国,离开巫王宫,彻底远离这些争斗与杀戮?”
见子彦沉默不语,似有动摇,离恨天怅然道:“阿语宁愿以死明志,也不愿看到楚王凭借神女树,勾结巫国,为了所谓的争霸天下,肆意屠戮无辜生灵。
你是她的孩子,身体里流着她的血,你可愿,代她守护神女树,不让狼子野心之人觊觎?”
子彦依旧没有回答,只是轻问:“她还活着么?”
月光倾泻在他雪白俊颜上,徒留一片冰冷。
离恨天眼神有些迷离,一张惯于讥讽与冷笑的冰脸上,竟浮□□点温柔笑意:“她已经睡了整整十六年,无息无脉,容颜静好,无人能唤醒她。
死生于她,已毫无意义。”
芷芜苑内,乍然亮起一盏明灯,伴随着,轻而急得脚步声。
离恨天神色一动,意绪复杂的追着那移动的灯火看了片刻,而后青袖一扬,留下一句:“若想好了,可去城南燕来客栈寻我。”
便点足消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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