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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节（第2页）

&esp;&esp;寻个时间，他们姐弟四个围坐在这间小屋子里，守着大床上昏睡的老宋头，当着他的面儿，就商量起了他的身后事。

&esp;&esp;唢呐，酒席，这一系列的大事儿都得提前备着，连走时的那身孝衣，宋慧娟也早在老宋头六十六那年给他备下了，至于那棺材，也是宋浦生弟兄仨那年给他定的，这些无一不是念着冲寿的意头备的。

&esp;&esp;提起来这些东西，兄弟几个都表示只有备最好的，不能在这上头寒酸。

&esp;&esp;宋慧娟等他们商量好，只点了头，其间都没做声。

&esp;&esp;余下的日子，他们姐弟四个就守在了老宋头床前，眼看着人是一天比一天糊涂，醒来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esp;&esp;没几天，人就一口饭都喂不进去了，连嘴也不知道张了。

&esp;&esp;宋浦华揽着瞪大了眼睛的老宋头，宋慧娟给他沏了碗鸡蛋茶，使着勺子舀了点，送到他面前，可人就是绷着劲儿不肯张嘴。

&esp;&esp;宋慧娟着急，却也只能苦口婆心劝他，“爹，喝点水罢。”

&esp;&esp;面颊上只挂着层皮的老宋头眼眶深凹，一双眼睛显得极大，这时他已经说不出话了，呼吸带着声带发出隆隆的响声，连摇头都没有气力，只能用尽气力眨了两下眼。

&esp;&esp;一直揽在他的宋浦华看得难受，对他大姐说，“给他擦擦嘴罢，别喂他了。”

&esp;&esp;宋慧娟只能作罢，使着布巾浸了水，轻轻给他按在嘴唇上，以防干裂。

&esp;&esp;但这些举措也只是权宜之计，无法改变老宋头正在一步步走向消逝的事实。

&esp;&esp;宋慧娟同宋浦华将老宋头重新放平，给他盖好被子，才端着碗出了屋。

&esp;&esp;在灶屋忙着的谷正芬见那碗原模原样的端回来，便不禁问，“没喝?”

&esp;&esp;宋慧娟摇了摇头，无力的坐下，也没心再吃饭了，只道，“不喂了。”

&esp;&esp;人一旦吃不下饭，到最后连水也喝不下，就真是没多少日子了，他们姐弟四个只有眼睁睁看着人愈发昏沉，直至死亡。

&esp;&esp;从出院到家里，老宋头又坚持了半个多月。

&esp;&esp;五月初三夜里，宋慧娟同宋浦华坐在屋内守着，这时已进了夏天，屋内闷热不已，宋慧娟坐在大床边缓缓打着蒲扇，桌面上那台不停的电风扇没敢直接对着人吹，只教它对着空地儿。

&esp;&esp;陈明实也是怕热，躺了会儿睡不下，起身趿拉着鞋走到桌前，按了下转头的按钮，问，“娘，转着冷不冷?”

&esp;&esp;宋慧娟身后猛然吹来的感受到凉意，回头看了眼，“正好。”

&esp;&esp;说着，还是起身走到床尾，放下了一侧的床帐子，摸了摸床上的褥子，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眼床上的人，却见他这会儿睁开了眼，其中也不似前几日的混沌了，反倒像病前的精神。

&esp;&esp;宋慧娟便靠近，喊了声，“醒了?渴不渴?”

&esp;&esp;床上的人竟也有了气力，对着她眨了眨眼，宋慧娟忙拿了枕头往他身下垫，同时对陈明实道，“去给你姥爷的茶缸子端来，我给他喂口水。”

&esp;&esp;陈明实闻言便出了屋，没一会儿就使勺子搅着水进来了，递给已然坐在床沿上的他娘，也随之一并坐下。

&esp;&esp;宋慧娟接过，倒在手心里试了试温度，才舀出一小勺送到老宋头嘴边，哄着他，“喝罢。”

&esp;&esp;老宋头也难得配合，张开了嘴，只喝了一小口。

&esp;&esp;一勺没喂完，宋浦生弟兄仨也回来了，这天本家有个侄子成家，他们赶着好容易在家，便去帮了忙，进来瞧着人还算精神，便都拉了椅子坐下了，同宋慧娟说起外头今儿发生的那些事来，不免提起陈明实这个正当岁数的年轻人。

&esp;&esp;今年陈明实算是拿定了，同人家女方商量好了，今年中秋下礼儿，陈庚望也是办过一回的人了，这时候正在家寻人打家具的。

&esp;&esp;宋慧娟只当是听他们说个热闹，目光还落在老宋头身上，他难得精神会儿，这会儿睁着眼也像是听进了他们的话一般，不由得笑道，“你听见了没？”

&esp;&esp;可下一秒，老宋头竟真朝她点了头，宋慧娟对今儿他这样一连串的反应有些吃惊，更有些欣喜，对她这几个兄弟也说，“今儿精神见好。”

&esp;&esp;有些喝晕的宋浦为也凑上来看，咧着嘴就对老宋头笑，可笑着笑着就落了滴泪，“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