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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第2页）

我写信给父王报个平安，然后留在这里，看着……&rdo;

&ldo;看着我进万劫地狱？&rdo;那一刻，时影再也无法控制，语气里有了一丝平时没有的烦躁和怒意，厉声，&ldo;反正都是要走，早一天迟一天有什么区别？&rdo;

他眼里的光芒令她吃了一惊，心里一紧，竟不敢说话。

是啊，还有什么好说

呢？既然她不能跟他一起云游七海、既然他们必然天各一方？

&ldo;那么……&rdo;她想了半天，还是舍不得离开，怯怯地说了一句，&ldo;留到明天再走，行不行？&rdo;看到他没有说话，连忙又补了一句：&ldo;一大早我就走，绝不会让那些人看到的！

&rdo;

时影没有说话，许久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他的背影沉默而孤独，显得如此的遥不可及。

她在后面看着他走远，心里忽然有一种冲动，想不顾一切地奔过去拉住他‐‐哪怕明日便永隔天涯。

然而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却在此刻忽然失去了勇气，只能站在原地，看着他越走越远，再也看不见。

‐‐‐‐‐‐‐‐‐‐

这一夜，她睡在神庙的客舍里，辗转不能成眠。

中宵几次推开窗，偷偷看向师父的房间，却发现他的房间里灯火一直通明，隔着窗纸，可以看到他在案前执笔的剪影，清拔而孤寂，不知道写着一些什么，竟也是通宵未曾安睡。

她静静地凝望，心里千头万绪，竟怔怔落下泪来。

第二日，天光微亮，尚未醒转，窗户忽然打开，一阵风卷来，重明神鸟探头进来，一口把她叼了起来，摇了一摇，抖掉了她身上的被子。

&ldo;吵死了。

&rdo;朱颜咕哝着，不情不愿地从梦里醒来，蓬头乱发。

重明把她重重地扔下，丢回了床榻上，咕咕了一声，看着山门的方向。

外面天色初亮，却已经有了人声，是那些神官

侍从被重新召集，又回到了九嶷，等待举行仪式‐‐外面人都要到齐了，她可不能再留在九嶷了。

朱颜不敢怠慢，连忙爬起来，胡乱梳洗了一下：&ldo;师父呢？&rdo;

重明神鸟没有回答，用四只眼睛看了看山下。

&ldo;他已经下山去了？&rdo;朱颜明白了过来，轻声嘀咕，有掩饰不住的失望，&ldo;怎么，居然连最后一面都不愿意见啊……&rdo;

重明咕噜了一声，将一物扔到了她怀里，却是一个小小的包裹。

&ldo;什么东西？&rdo;她打开来一看，里面却是一本小册子。

小册子上用熟悉的笔迹写着&ldo;朱颜&rdo;两字，和上次他给她的第一本几乎一模一样，上面笔墨初干，尚有墨香‐‐她心里一跳：师父昨夜一宿未睡，莫非就是在写这一卷手札？

翻开来，里面记载的并不是什么新术法，而是昨天晚上师父说过的对于那些咒术的精妙运用：各种术法叠加而产生的新术法，以及反噬和逆风的化解，等等等等……那是师父毕生的经验总结。

见解精辟、思虑深远，有一些独到创新之处，见所未见，是她穷尽一生也未必能达到的境界。

朱颜的眼眶红了一下，知道那是他留给她的最后礼物，将手札收好，擦了擦眼角，推开窗跳上了神鸟的背：&ldo;走吧！

&rdo;

重明神鸟轻轻叫了一声，振翅飞起，带着她掠下了九嶷山。

树木山陵皆在脚下迅速倒退，她在神鸟背上低头看去，只见底

下乌压压的都是人群，果然所有的神官都已经从外面赶了回来，每一座庙宇都聚集了人群‐‐山门外，有盛大的阵仗，侍从如云，似乎在迎接一个重要的人物到来。

怎么，是大司命已经莅临了九嶷吗？

云上的风太大，朱颜下意识地理了一下发丝，忽然间碰到了冰凉的簪子，不由得怔了怔，想起一件事来：对了……大司命吩咐过她，要她事毕后将玉骨还给师父，从此永不相见‐‐可是她走得匆忙，竟忘了这回事。

要不要……回去还一下呢？借着这个机会，还能看到他最后一次吧？

她怔怔地想着，看着远处人群中的那一袭白衣，百味杂陈。

白云离合的九嶷山上，时影站在万人簇拥之中，迎向了远道而来的大司命。

老少两人行完礼之后，便一起转身，朝着九嶷神庙步去‐‐不过一个多月不见，大司命似乎更加衰老了，步态之中几有龙钟之感，更映衬得身边的时影疏朗俊秀、如同玉树临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