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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忘则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柔声说:“春山,莫要着急,查案子就是如此,这是一场我们与真凶的角力,不到最后一刻,孰生孰死,孰胜孰败,皆未可知。
我们在明,真凶在暗,刚开始棋差一着再正常不过。”
他微微俯下身子,看着少年泪盈盈的双眼:“春山,我答应你,笃志前行,虽远必达,哪怕以命相抵,我也一定弄清楚最后的真相。”
“那不行!”
春山几乎开始嚎啕了:“师父已经没了,如果还要把沈大哥的命搭上才能抓住凶手的话,我……我宁可让他跑了算了!”
沈忘胸中一暖,正欲再做劝慰,一双大手便重重地拍在了他的肩上。
那力道之大,让他不自觉地身子矮了矮,程彻洪亮的大嗓门从头顶传来:“是不是瞧不起人!
有我在,还用你以命相换吗!
要换也是先换我的,你得排队!”
闻言,沈忘轻轻地勾唇笑了。
这一刻,他似乎又看到了醉眼朦胧中倚窗而立的少女,缥缈出尘,却又宛若落花下掩着的名刃,以剑的姿态对抗着这污浊的世间。
他想告诉她,同路之人多矣,她不必再踽踽独行。
压下心头涌动的潮水,沈忘和程彻好不容易将春山安抚好,问出了自己思虑多时的问题:“春山,你曾说官府发现了尊师设下的召唤尸魃的法阵,对吗?”
纪春山吸了吸鼻子,点头道:“没错,就在白荡河上游,我也跟着去过。
但我保证,那绝不是师父摆出来的!
不怕大家伙儿笑话,我师父大字不识几个,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利索,平时写符纸也都是照葫芦画瓢,哪有本事设下那般复杂的法阵呢!”
沈忘若有所悟,和程彻对视一眼道:“即是如此,那我们今日便去一探究竟。”
尸魃之祸(七)为了纪春山的安全着想,程彻和沈忘将李四宝留在客栈中陪他,客栈掌柜的张坦自告奋勇担当引路人,三人结伴前往城郊的白荡河。
扁舟系绿萝,芦花深处起浣歌,长约4公里的白荡河悠悠流淌过整个常州府境内,支流众多,蜿蜒似游龙,沿途连绵茶山,众多湖泊遥相辉映,宛若嵌满奇珍异宝的玉带。
若不是凶案在前,泛舟于河上,尽享初秋的美景,倒也不失为一场妙旅。
在张坦的带领下,程彻和沈忘沿河而上,向茶山深处走去。
茶山虽不产茶,却因茶的输贡、储运、买卖而得名。
茶山地处宜兴至常州的水陆交通终点,为常州驿,是阳羡茶、长兴茶最为便捷的外运必经之地和仓储之所。
而三人此时所走的一段山路,避开了行船如织的白荡河主河道,是为一条更加偏僻安静的支流。
三人一路行一路谈,张坦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很是热忱配合。
“张掌柜,你不妨给我们讲讲发现浮尸时的情形。”
沈忘将自己的酒葫芦递给张坦,后者看着那小巧精致,形制极佳的酒葫芦,将手在裤子上蹭了蹭,受宠若惊地接过。
只是捧着,却舍不得喝,讨好地笑道:“沈解元太客气了,小的要是早知道您功名在身,连房钱都不该问您要,哪还能跟您讨酒喝。”
张坦咽了口唾沫,回忆道:“那日啊,刚下过雨不久,县里的婆子媳妇都趁着天气转晴到河边上洗衣,我也是闲来无事,想要到山里采些野蘑。”
“刚走到河边,我就听见一堆婆子叫着嚷着往回跑,我就凑上前一看,只见河上白花花一片,鼓鼓囊囊,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等我再一揉眼睛,您猜怎么着!”
这张掌柜平日里听说书的听多了,讲起故事来唾沫横飞,恨不得手上再持一醒木才好。
沈忘也不急,微笑道:“定然是上游冲下来的浮尸。”
“沈解元真是聪慧过人,只见清凌凌的河面上,满满都是浮尸,一个个泡的虚肿烂胖,但看衣着确实是失窃的尸体无疑。
很快,官府便来了人,衙役们用长杆把浮尸都勾上岸,数来数去偏偏就少了一具。”
“我也是个好凑热闹的,帮着衙役们沿河向上寻找,在半山腰的石穴中发现了一个诡异的法阵。
那法阵阴气森森,贴满了道家符纸,也正因此,便把罪归到了那倒了霉的寒云道人身上。”
“就因为一个法阵,就能给人定了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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