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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发生了很多变化。
我和我的媳妇住的那间厢房,传出牛粪和牛尿的混合气息,我一探头,就看见一头黄牛正在槽头嚼糙舔料。
走进上房,父母住的房子从中间隔开了,分成两间住屋了。
父亲正在小小的南间屋的火炕上坐着,抽着烟,母亲在炕的另一头坐着。
天气寒冷,人都坐在炕上了。
昏黄的煤油灯焰下,父亲伸着脑袋,辨认着我。
我叫了他一声。
他惊喜地从炕上下来,坐在椅子上,就从头到脚打量着我。
母亲也溜下炕来,走出门去,从门外领着我的媳妇进来了。
“先生,你擦擦脸。”
她把洗脸水放到我面前。
她还叫我先生,这是结婚以后她对我的称呼,而今我不是先生,是师范学校的学生了,她还那么叫,听来已经恍若隔世了。
“先生,你想用啥饭?”
她在身后问。
“随便做点吃的。”
我说,听见她又在问母亲,究竟该做什么饭。
我的答复反倒使她为难了。
母亲总算点出清汤细面的食谱,她轻轻走出屋子去了。
我心里清楚,她的言语和行为举措,全是结婚后到我家里养成的。
请人洗脸叫“擦脸”
,洗手叫“净手”
,吃饭也说成“用饭”
,全是我父亲的家规。
这些我过去司空见惯的东西,现在听来倒有一种好笑的味道了。
父亲在灯下伸着脖子,瞅着我的衣服,我这才想到,我从家里走出去时,穿的是一件蓝袍,小包袱里装着一件备换的蓝袍,头上戴的是礼帽。
父亲现在是第一眼看见我穿着的列宁服和头上的八角帽子,就那么狠看。
“你把蓝袍换了?”
父亲问。
“换了。”
我心里有点忐忑,父亲会生气吗?“我是用蓝袍……改的这身衣服。”
“改了好!
嗯,改了好!”
父亲笑着点头说,“而今先生不兴穿袍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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