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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第2页）

山神虽说寿数长，却也总有个终点在千百年之外等着他们。

云雀三百年前已步入晚年，不想再劳心伤神，这才将职务推脱给了自家姑娘云鸢。

小小年纪就要管一堆破事儿，这苦差事还是自己娘亲生安到头上来的，云鸢看着跟自己同岁的小神还在漫山遍野找乐子，运气好的还能许上一段人世情缘，然而这些好事儿都没她的份儿。

一想起这桩旧事，云鸢觉得自己真是很冤枉。

&ldo;三百年前，崔嵬阁是由名叫楚依的阁主在管的，情况嘛…其实这三百年来都没什么区别啊，除了形形色色祸害人的□□种类多了不少，借毒杀掉的中原人数不胜数之外就再无差别了…唔，还有，&rdo;云鸢微微一顿，抬眼凄楚地看着楚翛，眼窝里竟然含着泪，&ldo;历代阁主的寿数…最初的楚依还撑到了古稀之年，再往后…三十岁都熬不到…楚哥哥…&rdo;她向前蹭了蹭，抓住楚翛仿佛只有一层皮裹住骨头的细瘦手指放在脸颊边摩挲着，&ldo;他们都不求医，他们都接受不来…楚哥哥，你去找医师好不好，你多活几十年好不好？&rdo;

楚翛低头看她，眼里是一片雾蒙蒙的阴翳，看不清他的情绪。

云鸢得不到回答，怔愣愣地掉下泪来，顺着细腻的皮肉缓缓滚落到楚翛的手背，烫得他一缩，却被更大的力道重新握住：&ldo;为什么你也不去？为什么！

你去京城学医，别以为及时赶回来我就一无所知了！

你拼着命去救旁人，却非要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寻死路么？你…&rdo;

好像瞬间褪去了少女稚嫩的外壳，她的眼神变得深沉而悲伤，双唇不住的轻颤：&ldo;楚翛，你自己做不到见死不救，就让我来做…你真的是…好狠的心。

&rdo;

凭借这一副行将支离的躯体为昆仑留下数百年来第一部医书，摧毁楚筌曾留下的残忍歹毒的痕迹，为这个缩在角落里苟且偷生的民族拨云见日，在那时候，他也该入土为安了。

许留山清血剔骨的方子他不是没考虑过，只是他虽然以楚翛的名头活在世上，却不得不承认他骨子里有和楚筌一样血腥残暴的污血。

在某种意义上，崔嵬亦是他一手造出来的怪物，崔嵬毁了，他还活着做什么呢？

常常以为，人是依靠自己热爱的、执着的东西活下去，然而走到最后，瞠目结舌地发觉，当了一路拐杖的，竟然是曾一生与之为敌的毒物。

崔嵬是钉在他脊梁骨上的一根钢钉，是戳在喉头的一根两头尖尖的鱼刺，留在那儿抓心挠肝，可一旦将钢钉撤走，将鱼刺掏出，坚强了半世的破碎身体势必瘫软成泥，饱受折磨的咽喉也会留下终生难愈的深深伤痕。

他尽力稳住心绪，勉强微笑：&ldo;阿云，我是要请你帮忙的，你可是答应我了，君子一言，&rdo;

云鸢哽咽着接上：&ldo;驷马难追…你，你说吧。

&rdo;

这个男人不是她能劝得动的，平日里的谦和温柔仅仅是他的一面，另外嗜血暴力的一面被他死命地压制住，却时常会将他变得异常固执偏激。

楚翛见她止了哭，暗暗松了口气，轻轻回握着云鸢柔嫩的手指：&ldo;阿云，帮我搭个桥，我要见你母亲，云雀前辈。

&rdo;

三百年前是楚依当任，可见楚筌的故事显然是更久远的历史了，云鸢推前，便是云雀了。

云鸢一懵：&ldo;找我母亲做什么？&rdo;

楚翛微用力攥紧了掌心山神的手指：&ldo;楚筌当年发生了什么，我想要确切地了解…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经过了这么多年仍然不愿循规蹈矩地顺天命行事，不人不鬼这么多年，究竟是怎样的刺激给了他这种毅力…或许，这种死念…不成功便成仁的，信念。

&rdo;

既然数百年来，这个灵魂的所有侧面都没有战胜过那个人，既然他有与那人平起平坐的资本，那就该拼死一试，若是失败，最坏的结果便是灰飞烟灭陷入轮回怪圈中不得超生罢了，他楚翛二十多年，下一世或许十多年，再下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