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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第2页）

杏姑见我进来，正要赶我，床上的牡丹却气若游丝的唤我：&ldo;雪棠……雪……&rdo;

杏姑脸色一变，叹了口气：&ldo;你去跟牡丹说会儿话吧……&rdo;抹了抹眼角的泪：&ldo;他们还给她灌了药……这些畜生！

&rdo;

她推门出去，替我挡住了要进来的所有人。

我一听杏姑这么说，腿脚都软了，好像踩在棉花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床边，腿一软，直直的就跪了下去。

牡丹泪汪汪的眼睛直瞅着我，脸色还是煞白煞白的，脸颊上却出现两朵不祥的酡红。

她像只受惊的兔子，浑身都在打战，颠颤颤的向我伸出手，举到一半失了力气，陡然往下掉。

我连忙一把握住，觉得这手冰一般凉，一丝活人气都没有。

连忙合在手里又揉又呵，再贴到自己的脸颊上。

牡丹忽然凄凄的笑了起来，&ldo;本以为……你讨厌着我呢……现下看见你的泪……才知……你心里也……有着我……我……现下死了……也值了……&rdo;她的笑容犹如风中一朵烛苗，晃啊晃的，随时就会熄灭。

怎会，怎会见到一个这般软弱的牡丹呢？她一向是强悍得大吼一声黄河倒流的呀，怎么会这样，怎么能这样！

我忍不住哭了出来：&ldo;牡丹，你可不要胡说，杏姑说你不会死的……你一定可以挺下去，开开心心的活到九十一百岁。

&rdo;

死亡是我最最讨厌的一件东西了，那种弥散的黑暗会把你拽入无边的绝望当中。

&ldo;没用的……他们给我灌了……忘忧……散……我……会疯掉……记不起来……要我忘了啊……不如……还是死了……好啊……&rdo;

我泣不成声：&ldo;不会不会，牡丹一定不会死的。

&rdo;

眼前晃晃的都是牡丹那时鼓起腮狠打我的凶样儿……就算是那样，也比现下好的多了。

牡丹，你要活下来，给你打我愿意啊。

&ldo;别哭……我……喜欢……不要忘了……你……&rdo;

我拼命摇头：&ldo;不会不会，我永远也不会忘了你。

牡丹，我也很喜欢你啊。

&rdo;

眼前一下子出现了几十个牡丹，有瞪眼的，有竖眉的，有震怒的，有哭泣的……就是没有笑着的……

我，竟然还没有见过笑着的牡丹……还是说牡丹在我面前根本就笑不出来……

那时候，那时候……

在她红着脸，将托盘重重放在琴桌上，装出凶狠的表情要我吃点心的时候……

在她一次又一次在琴室外徘徊的时候……

在她鼓起最大的勇气，在杏花下对我坦露心迹的时候……

那些时候，我都在干什么啊？！

&ldo;你赶快好起来，我们永远不要吵架了，快快乐乐的一起生活好不好啊？&rdo;我哭得浑身发抖。

肝肠寸断，悔不当初！

&ldo;傻……傻啊……&rdo;牡丹的眼神渐渐涣散了，她直直看着我的脸，却又不像是在看我，表情越来越恍惚，眼波越来越朦胧。

&ldo;……是你……你来接我了……你说要我替她……我……我做了呀……你来接我……你要带我……去那里吗……啊……&rdo;

紧贴着脸颊的手停止了颤动，牡丹的眼睛闭上了。

我呆了半晌，觉得脸颊旁的手一径冰凉下去，已是被我的眼泪浸透了。

牡丹，她死了吗？

巨大的恐惧突然压倒了悲痛，我松开她的手，嘶声尖叫起来。

人，一下子都涌进房里，分隔开我和她。

有人紧紧把我揽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