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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毓章的后背撞上车板。
他眉间一紧,额角冒出一层细汗。
他这稍显异状的模样被英嘉央看见。
她挪过手边的莲灯,不声不响地朝他那边照了照。
不甚明亮的光线下,他衣袍的背侧隐约有深暗的赤色现出,这是她此前在殿上并未察觉到的。
沈毓章正坐着,不妨她探手过来,在他背上轻拂而过。
他转过头,就见她凝神仔细查看指尖血迹,遂知瞒她不过,便又无声将头转回。
“怎么受的伤?”
她问。
他答说:“沈府家罚。”
……
昨夜入京,他归府后先至双亲处告罪。
当初他离京一走便是六年不归。
年初卓少疆坐通敌死罪,他自集州大营发书京中沈府双亲处,斥贬朝廷、明论己志,而后没过多久便奉兵部调令北上金峡关,此后再未与府中主动联系过。
北边后来所发生的事情,一件更比一件震悚沈府。
沈氏阖族被朝中弹劾近三个月,父亲与叔伯辈早已告罪归府、不视朝事,数月来向皇帝请罪的札子摞起来几乎与案同高。
他与云麟军共谋废帝一事本就已将阖府连累,父亲积攒了数月的怒火无处可发。
而今他终于归府,却在面谒双亲时又将她生子而自己多年不知一事冷静陈说出口。
父亲闻之雷霆大怒,天明之后便叫他到祠堂先跪满四个时辰,然后在里面亲手将他狠狠杖责了一顿。
到最后父亲打到手臂发抖,怒意却丝毫未减,冲他说了句极重的气话:“若非你眼下所谋之事连系着沈氏一族之生死,我必定要将你这逆子亲手打死,以告罪于沈氏祖上。”
他跪在沈氏先祖的灵牌前,回父亲道:“父亲今日若不打死儿子,儿子便做定了这逆臣逆子。”
他接着说:“父亲既知儿子眼下所谋之事连系着一族之生死,便望父亲于朝中助儿子一臂之力。
宰阁、御史台、六部、九寺的臣工中,凡有不附成王之忠良之辈,望父亲能费心亲拢之。
陛下一旦大禅,还需赖此辈与成王一系抗衡,与云麟军共同拱立新帝即位。
父亲须知,这即将要坐上大位的人,亦是父亲的嫡亲血脉。”
父亲被他气得脸色苍白,手中沾血的木杖掉在地上,嘴唇抖了半天却说不出话来。
他最后又说:“至于央央,儿子是一定会娶回来的。”
……
但沈毓章仅以四字简单回答了她。
英嘉央不见他多解释,又问:“伤口怎不妥善处理?”
被打成这样,衣袍里外都染透了血,分明是没有好好包扎上药。
沈毓章沉默了一会儿,说:“赶不及。”
她没有继续问下去。
皇帝一醒便传她入见,这消息传到沈府,他岂能容大事有失,必是一刻都多等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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