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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第2页）

我再无隐瞒，原原本本地把自己的身世全盘倾诉：母亲早逝，父亲于去年再娶，继母并非戏里老土的旧式后妈，而是年轻漂亮，大方能干，钱赚得比爸多，气自然也比爸粗，一生争强好胜，不知不觉青春已过，嫁给大她十几岁的爸爸的确有些委屈，尤其面对一个小她十几岁的女儿就更加难堪，于是处处与我为难，而爸爸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里多半还闲我多余。

我不愿再留在大连面对父不像父母不像母的尴尬，宁可远走高飞，不让他们再看到自己……

我说着，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

石森不断地替我递纸巾，沉默了许久，忽然说：&ldo;你父母不喜欢你，你也不应该让自己堕落啊。

你离开大连，不外乎是想另找一个安身之地，不如我们结婚，你再建一个家，不要走了。

&rdo;

我的泪就像水笼头被拧紧一样，刷地停住了，抬起头匪夷所思地瞪着他：&ldo;你说什么?&rdo;

&ldo;我们结婚吧。

&rdo;石森石破天惊地重复着，&ldo;我们结婚，我知道你不愿意去南方，不想当服务员，那就别去了，我来养你，再给你一个家。

&rdo;

我望着石森，忽然觉得心里很慌乱。

我想说我非常感激他，不论他的求婚是真是假，可是这一刻我觉得说什么也不合适，无论接受与拒绝。

最后，我说了句顶没气氛的话：&ldo;很晚了，我要回去了。

&rdo;

第二天，我乘上南去的航班，做了一只南飞雁。

在广州&ldo;嘉华年&rdo;夜总会，我成了一名送往迎来笑容可掬的门迎，每天重复着一样的台词：&ldo;晚上好!请问几位?坐大厅还是坐包间?要不要去桑拿部参观一下?&rdo;诸如此类。

为人不活络，小费总是赚不多，但我态度很认真，用老板的话说是&ldo;作为一个夜总会小姐未免有点过分的认真&rdo;。

这样子风平浪静地，不知不觉便过了实习期，成为&ldo;嘉年华&rdo;正式员工。

也哭过几次，当客人胡言浪语，或是经理吹毛求疵时，而陪伴我安慰我的，就只有石森的信。

石森的来信没什么规律，有时两三个星期一封，有时上午来了一封下午又收到一封，信里总是好奇地打听我如今的处境，说一些电脑班里的趣事轶闻。

那是一个离我非常遥远的世界，一个阳光下的世界。

在那里，人们的笑容纯净而健康，老师孜孜不倦，学员天天向上，每个人都有清楚的目标与方向，有一张课程表来规定他们的行为举止。

而我，我所看到的，调笑、计较、欺骗、戏弄、以及争吵斗殴，无非是&ldo;酒、色、财、气&rdo;四个字。

我叹息，我配不上石森。

我从不曾给他回信，一个夜总会的女招待可以对一个电脑老师说些什么呢?

但是，一个阳光世界里的老师曾经向我求婚，也许他是真心，也许只是同情我或一时冲动，可求婚毕竟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子最大的尊重与承诺，我为此而永远感激。

我想念石森，想念自己生活在阳光下的那些日子。

终于，机会来了。

那天，一位老板模样的中年男子带着几个客人边争执什么边走进门来，我如常上前迎接，那老板忽然眼睛一亮，随手接过我手中的宣传册对客人说：&ldo;你看，就印成这种颜色不是挺好?何必一定要烫金?又贵又费钱。

&rdo;

那客人也停了脚，一边研究着宣传册一边犹疑：&ldo;这金色也挺像，但是灰灰的不够气派……&rdo;

我在一旁插话说：&ldo;这金色里面有黑，所以显得暗。

如果把黑降到零，黄提到100，用红蓝对调，得出的假金色就正得多，给足墨，是可以印出烫金效果的。

&rdo;

那老板一愣：&ldo;你知道假金色?&rdo;

&ldo;我学过电脑平面设计。

&rdo;我微笑回答，忽觉心跳加速，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ldo;假金色&rdo;成了我事业上的重要转机。

那位刘老板正是&ldo;佳乐&rdo;电脑制版公司的总经理，他在第二天邀请我到他公司进行上机测试，当时便谈妥条件吸收我为公司制版操作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