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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感觉到铁笼被什么东西托起,正在沿着洞穴上升、上升,清新空气再次涌来,他们回到了地上,然而四周被纯白光芒充溢,举目所及,只有一片纯白。
然而他们并没有落在地面上,还在继续向上飞,气流在四周奔涌,浩荡长风将烟尘吹散了一些,他终于看清,自己被挂在半空中,而在他身后,两只金黄巨眼凝视着他,如同两片盛满岩浆的巨湖。
方才他看到的纯白,是它的皮毛。
如同白色海洋,在天空中延展开来,九条狐尾遮天蔽日,铁笼顶端被它挂在獠牙上,渺小得如同一粒沙。
巨兽昂首向天嘶吼,巨尾在空中翻卷,如同铺满夜空的浮世绘。
它桀桀笑着,笑声在东都空中回荡,似鬼神夜哭。
地面上,大福先寺已被夷为平地,一坊之内,尽成瓦砾。
“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
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我既不能得道,便毁了这世界再重铸一遍!
你知尉迟乙僧最后怎样?是我杀了他!
杀了他,再找回《净土变》,千年之后,我便是神!”
(七)永结无情游
天上飘下细雪,纷纷扬扬,洒满洛阳城。
此时已是深夜,街上唯余巡夜的南衙禁军。
换岗之时,打着哈欠的兵士敲了敲在坊门前站岗的同袍,对方揉着眼睛抬头,却怔在原地,眼里全是惊恐。
而站在他面前的士兵,从他眼里分明看到一片黄金色的海。
那是九尾狐的眼睛,从坊门上空居高临下看过来,黄金色双瞳有数坊之大,正静静盯着他们,如同有呼吸的深渊。
天地寂静,唯有飞雪簌簌飘落。
巨兽降临在东都城上空,白色皮毛翻滚如海洋。
年轻的金吾卫手中佩剑咣啷落地,闭上了眼睛等死。
南衙最精锐的守城军,在这磅礴如天地的力量面前,不过渺如尘埃。
黄金瞳眨了一眨,那巨兽的视线终于缓缓转移。
两人刚舒了一口气,下一瞬一条白色巨尾横扫过来,一坊之地,刹那间尽成瓦砾。
九尾狐在东都九天之上洄游,昂首长啸,声震四野,如同一首古老凄凉的歌咏,叫醒了沉睡东都城。
灯光一盏一盏地亮起来,有人开了窗向外探看,接着是惊慌喊叫、哭嚎声与马声嘶鸣、金铁碰撞声,杂乱之中,城内有几处甚至起了火,火势连绵,吞噬数坊。
从河清海晏的盛世都城变成丧乱芜杂的末世景象不过几刻钟。
这就是人间。
洛河以南临河而居的多是贵族,九尾狐就在这一带上空不断逡巡嘶吼,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陈默被挂在它的前爪上,铁笼晃晃悠悠,没命就是分分钟的事。
他伸出手接了几片雪花,想起他刚来东都做鸾仪卫的时候,于杀人这事尚不大熟练,常常在执行任务之后回来,在烧红的火炉上温一壶雁北产的烧刀子酒,边喝边看天香院的窗外鹅毛大雪纷纷洒下。
楼下的裴怀玉下雪时会回来早些,也在院里烫起一壶酒,两人遥遥对酌,互不相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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