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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节（第3页）

&esp;&esp;谢瑾想到这里，心中又是一阵抽痛。

&esp;&esp;谢蕴的死讯太过突然，也令人意外。

&esp;&esp;直到很多天后，谢瑾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当日郗岑病逝，困于乌衣巷中的郗归该是何等地悲恸。

&esp;&esp;而自己那时在做什么呢？

&esp;&esp;在以为了王和之孩子考虑的名义，为庆阳公主与王贻之牵桥搭线。

&esp;&esp;当郗归在内院痛哭流涕之时，他正在与王定之兄弟推杯换盏。

&esp;&esp;而席间酝酿着的，是那封将在第二天一早，通过郗珮之手，递到郗归手里的和离书。

&esp;&esp;人世间的悲欢从不相通，除非身临其境，除非苦命相连。

&esp;&esp;谢瑾看着郗如瘦了不少的小脸，很想开口安慰几句，可又怕触及她的伤心事，是以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esp;&esp;可郗如却并非为了痛哭而来。

&esp;&esp;行礼过后，她端庄地立在一旁，很有几分娴穆婉静的样子，行止间竟比从前更像谢蕴。

&esp;&esp;短暂的沉默过后，谢瑾轻声开口：“阿如最近可好？喜欢用什么菜？平日里喜欢做什么？”

&esp;&esp;郗如微微笑了笑，答道：“回叔祖父，阿如一切都好。

姑母将我的饮食安排得很好、很周到。”

&esp;&esp;她一边说着，余光扫过了那卷翻来的《毛诗》，顺着谢瑾的话锋答道：“姑母为我请了几位先生，还亲自将我读《毛诗》，如今已经学到了《伐檀》。”

&esp;&esp;“《伐檀》？”

谢瑾轻声问道。

&esp;&esp;那正是《硕鼠》之前的篇目，《小序》说，这首诗的主旨是刺贪。

&esp;&esp;“是啊，《伐檀》。”

郗归随手拿过那卷《毛诗》，往前翻了两页，“诺，台城里的那群尸位素餐的‘大人’，若是对分田之事有意见，就烦请侍中帮我问问他们，‘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貆兮？’2”

&esp;&esp;不做农活的人，为什么要拿走三百束谷物？

&esp;&esp;不去狩猎的人，庭中为什么会悬挂着猪獾？

&esp;&esp;还能够是为什么？

&esp;&esp;当然是因为那是掠夺，是欺压，是位高权重、家财万贯者对平民百姓一刻都不曾停止过的剥削啊。

&esp;&esp;郗归与谢瑾在寂静的书房中久久对视，直看得他挫败地闭上了双眼。

&esp;&esp;他拼尽全力，去维持江左岌岌可危的平衡，可却总有来自四面八方的力量，撕扯着，叫嚣着，要彻底摧毁这栋脆弱的高楼。

&esp;&esp;司马氏是这片江山的主人，可皇位之上的圣人，和他那见识短浅的兄弟，只会给江山社稷添乱。

&esp;&esp;世家大族是江左与生俱来的既得利益者，他们明明已经享受了这么多年，可却还是不肯收手，仿佛一个失去理智的贪婪妖兽般，不断地剥削下民，不断攫取着江左这可怜的生命力。

&esp;&esp;他们一个个地，在自取灭亡的路上拔足狂奔，丝毫不顾及江左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