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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猜度着皇帝心意,挑了几个不那么出色的画像留下,等儿子再年长些便可送去教导床帷事。
蔺惠妃也择了几张看起来容色清秀的,然而瞥见一位署名“郑氏观音”
的画像,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讶然工笔精细,相貌果然在画像里算得上出众,指与袁皇后看。
“这位会稽郡来的郑氏容色我瞧着最佳,娘娘何不留着与大殿下,年长些也有疼人的好处,知晓关怀。”
郑氏的画像皇后最开始也留意过,一瞧便知道是打点过画师的,她不大喜欢这样艳丽心机的女子,少年心性未定,教个艳丽佳人侍奉皇子,昭徽只怕一心就要扑到她身上去,不肯用心读书了。
正巧有求于西苑那些人,不如送去做道士的炉鼎。
不过是烧死了个卑贱女子,圣上这两年总也该气消了,教那几个得宠的道士劝一劝,她不指望这年纪重归旧好,老蚌怀珠生几个子女,可圣上不立储君,她心中总有几分放不下。
只是被蔺惠妃指出来,便不好将那张画像撇开,淡淡道:“这样好的佳人,自该留给圣人择选,不过惠妃若觉得好,留给你家昭业和昭瑜,想来圣人也不会计较。”
蔺惠妃闻言讪讪,她不似皇后这么贤惠,教圣上受用快活,却更不愿意留这样个侍妾侧妃给儿子,“娘娘说的是,他们两个年岁还小呢,哪能与圣人争,自然是要送到紫宸殿去。”
今上七子,似岑华妃与王淑妃之子,最长八岁,幼者也不过五岁,还不急在一时,不过来瞧一瞧热闹,瞧见正主都选过了,便请人将剩余画像封存,送至紫宸殿去。
然而画像送到紫宸殿去的时候甚是不巧,午后下了一场骤雨,山中泥泞难行,圣驾竟耽搁在山中道观,迟迟未归。
山中道观是圣上御极之初送给妹妹的及笄礼,玉城长公主不愿意嫁人,甘愿在长安郊外取乐,见圣上与几位皇子雨中至,连忙安排宴席舞乐助兴。
她早年也为兄长引荐过美人,让几名有姿色的坤道为几位随行的皇子奉了热姜汤,却跪侍一侧,为圣人盏中斟了新割的鹿血。
“皇兄瞧近昭业那个,腰肢不软么?”
窗外暴雨,玉城长公主猜测圣上一时或许也走不得,便有心担起东道主的责任,碍于几个年幼的侄子才悄声:“我遣她们几个来伴圣人寝,皇兄以为如何?”
嗜杀的野心往往带来欲,便是天子只怕也未能免俗。
圣上今日披坚执锐而来,早换了观中道袍,见人试过,才将杯中鹿血酒一饮而尽,却摇了摇头,轻笑一声:“佩佩,你做女道士,是否也该虔诚些?”
这之前又不是没有过的事情,玉城长公主知晓圣上婉拒,面上尴尬一闪而过,却仍存了调笑意:“又不是和尚尼姑,怎么不成了,禁庭春色无数,想来皇兄眼界越发高,下回我换些更妙的姑娘来。”
圣上不过一哂,略有些困倦意,起身淡淡道:“朕近来倒不大有兴致,你不必过于辛苦。”
观中早备庭院逢迎君主,装饰华美,几位受长公主吩咐的女郎已经先行等候于斯,盈盈下拜,侍候君王更衣。
岁月苛刻美人,然而除却赋予君主那几条象征阅历的浅浅细痕便再无其他,萧氏虽有些胡人血统,以致天子五官深邃,不过经历战场与风霜的洗礼,近年修道,昔年鹰视狼顾之相稍见柔和,似酒一般醇厚。
只是一旁内侍监也瞧得出,今日圣上于猎场间稍有些不称心,目中锐利,纵然一身道袍,仍隐隐有雄狮嗜血之感,被遣来更衣侍寝的几位女使不小心触及虬结手臂,感知到男子的有力,亦不免垂头。
少女颈项幼白,手指柔若无骨,色若春月海棠,但圣上却已有些不耐烦,挥退了这些侍女,教随行的内侍来脱靴更衣。
万忠服侍皇帝许久,这上面自然驾轻就熟,拢了床帐,点了长公主送来的安神幽香,才退到屏风后去。
圣上偶尔也会驾幸姊妹兄弟家中眠宿,炉中香薰淡淡,大约也有助眠功效,过不多时便教他沉沉阖眼。
但是那睡意却并不平稳,不过安宁片刻,便听到阵阵女子的低吟。
那声音柔媚轻婉,略带了几丝痛楚,是他再熟悉不过的。
窗外雨潺潺,似如情意连绵不断,掩去帐中低声私语。
一名梳了妇人发髻的女子低声啜泣,柔腻如云的臂膊紧紧揽住身侧男子,白色丝绢的花已经被枕压住,形状散乱。
她才承过恩宠,眉目饧涩,仍不住饮泣。
平日侍寝,太过爱哭的妃妾往往会坏了兴致,然而他虽有些头痛,却仍有再战的意图,捞过她如瀑长发放置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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