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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冒雨跑回去也使得,但是这琴遭雨水泡了就可惜。
琴房的管事送与她自己收好的琴价值不菲,观主虽说不许她弹了,但日后知道她不爱惜,更要生气。
她本来也担忧回不去会不会惹来人寻她,现在倒是松了一口气,谢了萼华:“可千万别对外人说,反正观主今日又出门去,总得好几日才回来,只要你不说,外人谁会知道我溜出来?”
“观主要是知道你见了郎君,只怕又要生气你污了清净地,仔细落得勾引外男的罪名,”
萼华嗔她:“不过你也太小瞧我,只要你这双手别弹得出血,观主哪里管得了这些。”
除了当值的时候,观主这样的身份还不至于来管她们的生活,只要郑观音这张脸别再惹得大皇子去问管事们讨要她,谁会盯着她们瞧。
谢文徽听她漫不经心说起偷偷学琴的艰难,唇角微抿,心想这里还有他一个外人,然而这个念头只是在心里翻起来一点涟漪,便如秋雨入湖,悄无声息。
她做了宫人,学什么做什么,已然由不得自己,观中可供宫女闲坐的地方不多,清修之地虽然不乏丝竹管弦,却也不是宫女们吹弹的东西。
“谢郎君这次来是有什么事情么?”
郑观音眼睛余光不时关注着谢文徽,见他已经放缓了擦拭动作,便不再同萼华闲聊,轻声道:“是袁娘子回了我的礼,还是大殿下有所嘱托?”
谢文徽点头,“袁娘子教我来送东西。”
他伸手入怀,取了一个信封出来,里面厚厚的,郑观音接过捏了捏,不觉有些不好意思:“她给我写了这么多信?”
她于谢文徽还有一点恩情,才能驱使他送信,袁语卿自然也不好教人家等太久,这些书信肯定是平日写的。
然而她只给寄了寥寥几言,显得她好像太不将对方放在心上。
谢文徽并不开口问女郎之间的友谊,只含笑道:“袁娘子是封了口的,我并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郑观音随手展开,见内里四五张彩色的小笺,拿出来只瞧一眼,忽而想起什么,红透了脸,那张明显崭新的信纸便不敢拿来再看,连忙放好。
萼华却笑道:“音音,你是在内廷聚|赌了吗,怎么欠了人家这许多钱?”
她只看见两张已讫的欠条,上面都不是用贯计数,居然是银两,最少的也有五两。
宫内平常的零头用钱也是铜,宫外难得用银锭,只有每年缴税的时候才要将凑足的铜钱换成银子交上去。
谢文徽见她面色如霞,本不欲问,被她身侧的姑娘一说才晓得郑观音难言的羞窘,连忙摸了一下自己的荷包,里面大概只有一锭打造精美的小银锭,还有一些散铜钱。
这自然是当初在内廷里打点画师与内侍及掌事女官的旧帐,袁语卿并不将这些放在心上,但郑观音还是立了字据与她,香料送去,她便送回来已批注清楚的欠据。
但明显这些香料也抵不了债。
郑观音想着,要是她送了别人这样大一注钱,肯定是为了等他时来运转,再挟恩要一份回报,袁语卿的做法教她很有些面赤,以己推人,她也有些讶然。
不过总不能叫谢家的郎君以为她在内廷做些什么不好的勾当。
“宫中处处要银钱,我那时又是在家中被仓促带走的,萍水相逢,袁娘子虽是好心,我倒过意不去,写了许多字据。”
郑观音这下倒是不避人,将自己眼熟的那几张都挑出来给她看,加在一起数额确实令人咋舌。
“靠着咱们每月的钱,总得攒到二十岁才还得清。”
她微微一笑:“谁知道一包香料就抵完账了。”
谢文徽怕她爱惜颜面,也不好多说什么,轻声道:“袁娘子大约是将你当作朋友,雪中送炭,这些钱是送你,不肯要郑娘子还清。”
她救助他,也从未开口要什么东西回赠,但到她自己被人这样对待却觉得不安。
郑观音即便是对真正喜欢的朋友也是借贷必得算清的性子,如此大的一份人情反而局促不安,将信封笼入袖中,“谢郎君说的在理,我日后有机会再报答她就是。”
谢文徽平日里很少自己用钱,府中的用度开支都有长公主身边的女官精心,不必他问,自然会有衣食送来,现在身上拿得出手的只有一块玉佩。
那物件还是她捡来送还给自己的,荷包也是她绣的。
他思及旧事,明明还未过去太久,然而眼前玲珑温婉的落难女郎,便换成了道士们的侍婢。
似她这样国色女子,命运却十分坎坷,只怕也没几个女子受得住,然而她现在背着雨站在他面前,仍然有生气和活力,尽力在他面前遮掩自己的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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