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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说宫中素有妃妾殉葬制,”
郑观音期期艾艾,“我离开北地太久,并不曾见过此等行径。”
“不知谢郎君家中,有此风俗否?”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谢文徽一怔,怎么也想不到女郎会关心到这上面去,随即一笑:“自然不会,家中长辈向来不许纳妾,若有变故,哪有儿女教亲身母亲殉葬的道理?”
若说殉葬,似乎也只有他母亲泾阳长公主的生母被殉,那时候阿娘哭得天昏地暗,确实是一件教内廷嫔妃害怕的事情。
若教郑娘子去做大皇子的妾室……虽说日后谁也不知道哪个活得更长久,但他心底还是有些不甘。
郑观音见他笑,面上升起一点热,她这两日为这事忧心得有些失分寸了,竟连这些事都忘记了,轻轻道:“那就好。”
谢文徽见她去过仁智殿后不复往日的活泼,人也拘束起来,然而那只半启了帘的手却始终没有收回,低头轻咬着唇凝思,像是想同自己的未婚夫婿说几句话,却又踟蹰害羞。
他说服母亲时不免得用报恩的理由,但她实在是个极教人怜惜的美貌姑娘,情窦初开,总还是有一点心痒,慢慢与她同行,没话也要找一点话出来。
“至于后妃殉葬……”
谢文徽沉吟道,“其实先帝自晚年失温淑仪后,圣体每况愈下,不复能起,总会做出一点不得体的事情,舅父倒未必。”
郑观音稍微有些兴趣,莞尔道:“先帝这样宠爱她,难道这温淑仪没有皇子,怎么是今上做了皇帝?”
“国赖长君,外祖父倒也不至于废长立幼,”
谢文徽缓缓道,“只是先帝总疑心是旁人嫉妒,害死了温淑仪,山陵崩后不愿意教旁人苟活。”
温淑仪当然有儿子,只是对先帝而言不是什么光彩,泾阳长公主归家后哀恸欲绝,还不忘将她们母子骂了个遍。
失母又失父,出身本就不光彩的宁王,处境愈发艰难起来。
然而这样阴暗的事情,他却不好说给郑观音听。
郑观音头一回听说这样的事情,先帝在位时她离皇家的生活也太遥远,莞尔道:“我瞧不尽然,先帝后宫总也不少,将旨意推给这些,那内廷就不必再有养这许多太妃的开支,让她们到地下去继续侍奉皇帝。”
观主说起先帝时就不曾说过这样许多,只言说是后宫旧例,似乎是笃定圣上的嫔妃将来也是要殉葬的。
这样的旧例,新君与太后自然是最大的受益者,免去了内廷开支不说,更省了许多长辈在内廷里倚老卖老,太后瞧着当年后宫里得罪自己的女人被殉,也是一件快活事。
谢文徽不意她这样温婉的女子心里却有许多阴谋论,吃惊不小,郑观音瞧他这样,稍有些不悦,轻声道:“难不成我说的不对,难不成皇后娘娘赐死陛下心爱的美人,陛下还会同她计较?”
她听过关于圣上后宫的风言风语,传闻中圣上最喜欢的美人还是袁皇后亲自动的手,难不成将来她的儿子御极,还能遵从自己父亲的遗旨将母亲也殉了,还不是只拿那些没有用处的嫔妃来。
“你是哪里听来的这些话?”
谢文徽吃惊不小,那一点旖旎的心思也渐渐淡了,“这些事情可是圣人的忌讳,以后阿娘派了女官来,可万不能当着她们的面说这些。”
郑观音平日里最关心的便是皇帝的事情,最近又添了殉葬这样一桩心事,从旁人那里听到也不敢乱说,只是同他议论起自己的心里话,便见他严正辞色,也觉没什么意思,轻轻点头,把帘子搁下。
她虽然没有直视过自己这位未来的婆母,然而长公主今日瞧她的眼神,她分明能感受到不善,自然是不喜欢她这个儿媳妇的。
不过天下的好事也没有让她一个人占全的道理,谢郎肯娶她作正妻,以后也不用心烦小妾的事情,受一点婆母的磋磨也不是不能忍受的。
“一会儿郎君送我到瞧见宫门的地方就好,”
她隔着帘柔声道,“娘娘没说教我挪地方,宫女的住处狭小,我倒不知道长公主的女官能住在哪里?”
她并没学过怎么做高门里的媳妇,上面的贵人不发话,她这个皇后义女似乎也没什么用处。
谢文徽瞧她慵整发鬓,车帘随之飘落,稍有些怅然若失感,他想了想道:“我近来或许便要离京,婚事从简着紧,阿娘至多是白日派府中人说一说成婚的典仪,临出阁时要宫人为你梳妆,并不会为难你什么。”
“阿娘身边的人终究也不再是内廷女官,也不好再住在宫中,”
谢文徽回答过她,失笑道,“音音,我们都要成婚了,难道你便只问这些么?”
她问的话和他所想诉的情,完全是两不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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