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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在一个阴郁的冬日下午,我独自钻进树林里,跋涉到湖的另一边,寻找药剂师的住处。
他们住在一起,像蜜蜂,耐心地维护着一栋古老的木制建筑,修缮,改造,扩建,逐渐把它变成一座半圆形的堡垒,差不多有议事厅那么大,而且和议事厅一样,门总是开着的,我还能记起铺满大厅的灯芯草散发出的干燥清香。
离门最近的木架上放着常用的药膏和酊剂,架子很矮,方便被父母支使来的小孩自己拿取,一个年轻男孩头靠着架子打瞌睡,装零钱的小袋子已经掉到地上了,一个学徒,大概。
我把男孩摇醒,悄声道歉,把地上的小钱袋指给他看,然后询问应该到哪里去找他的老师。
药剂师学徒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天空。
我踏进大厅,走向楼梯,从一排排长桌之间穿过,干灯芯草在脚下沙沙作响。
没有人多看我一眼,药剂师们忙于捣碎种子,称量颗粒粗糙的粉末,还有一群人在搅拌散发出强烈酸味的糊状物。
我紧贴着扶手往上走,楼梯如此宽阔,我感觉自己像一只沿着树干缓缓攀爬的小甲虫。
二楼的房间都关着门,看不到里面是什么,走廊在远处分岔,一边通向更多房间,另一边通往一个昏暗而高耸的空间,我暗自决定离开的时候要进去看看,继续往上走。
最高处是缮写室,几乎占据了所有空间,明亮,寒冷,窗户如此多,而且每一个都高而宽,令人不由担心细细的木柱能否支撑住屋顶。
我要找的人在第四个窗户旁,抄写着某种植物名录。
听你的描述,我还以为药剂师议事代表是个枯干的老人,但阿沙尤代表看起来甚至比科摩兰爸爸还年轻一些,黑色缎带编在黑色头发里,难以分辨。
我永远不会习惯这一种大岛姓名,“阿沙尤”
是个动词,“寻找,搜索”
,在我听来,这一类人名嵌在句子里,就像沙子嵌在面饼里。
我能想象你为此辩解,“可是,鱼和海藻难道不是更奇怪吗?”
,也许,但至少我们用的还是名词。
我提了你的名字,但阿沙尤本来就认得我,我带着海豚逃来,在议事厅里晕倒的那天,他不仅在场,而且第一个施以援手。
我对此没有任何记忆,但还是表示感谢,然后说我想和他谈谈小岩岛,伊坎岛的祭师在藏书里发现了一些他可能感兴趣的东西。
一听到小岩岛,阿沙尤就放下了笔,示意我跟他走,朝着另一边的圆形气窗。
他打开了一扇我此前并没有留意到的小门,和缮写室比起来,小房间黑暗滞闷,有一股微弱的腐臭味,掩盖在熏香之下。
墙上嵌着一块平整的石板,画着月相图,下面扔着一个藤筐,里面都是发黄的骨头,我尽量远离那堆可疑的骨头,挤在堆放着矿石的架子旁,为药剂师简略复述了一切,小心挑选言辞,在能剔除形容词的地方剔除形容词,只给他最直白的描述,少说梦和鲸鱼,多讲藏书和学者尤玛索。
我能看出他一开始并没有认真听,等我说到伊坎岛的地震,才真正把注意力放到我身上。
中途有人来敲门,阿沙尤没有理会,继续问我地震的频率,然后问我伊坎岛的祭师对此有什么看法,《火山纪年》里有相关记载吗?神庙里的其他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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