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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她额上落下一个轻吻,笑道:“那就叫荣二……”
婉初捂住他的嘴,叫他说不下去:“荣二一定好好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执拗又坚定,仿佛是在说什么真理。
他心底柔肠百转,揽着她默默地靠在一起,等着东方第一束明亮的光把黑夜从人间挤走。
荣逸泽走的时候,婉初没去送他。
这不是生离死别,她坚信,所以只当是丈夫外出做事。
她不过是个在家里等他归来的小妻子。
白日里跟着厨娘学一两道家常菜,晚上去母亲墓前听虫鸣蛙叫,跟肚子里的孩子说几句爸爸的故事。
她知道自己什么都能做,除了去瞎想。
入夜睡得也早,窗扉半掩,房外拐角处植着一丛高大的芭蕉。
渐渐落了几滴雨,雨点打在芭蕉叶上,像人轻敲带着旋律的京鼓。
风送过来的潮气里夹着园子里繁华萱草的暖香,所以这雨也并没显出悲凉苦寂来。
婉初是枕着这一帘细雨入睡的。
后来雨停了,月亮居然跳了出来。
从那半掩的窗户里投了一束白亮,正落在她的脸上。
这一点的光亮微微惊动了她,叫她的眼皮反射性地动了动,人却还没醒。
梦里,她顺着黑沉沉的迷雾里透出的一道光亮往前走,是趋光的本能。
渐渐地,那光亮都四下散开去,往半空飘去。
仔细一看,却是一盏又一盏的粉色纱糊的宫灯,都浮在半空中。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变成年幼的模样,手里提着一盏烧得只剩竹骨的灯笼,身边的嬷嬷也不见了。
前街后巷都笼在雾里,什么人都没有。
她怕极了,在路边坐下,抱着膝盖抽泣。
这时候有人走过来,婉初抬起头,认出是刚才同她抢灯笼的孩子一起的,便接着把头垂下,哭得越发伤心。
那男孩子穿着青色的长衫,袖口露着一截雪白的缎子衬,干净得不得了。
他单膝蹲下来,问道:“小妹妹,你怎么还不回家?”
婉初听那声音清亮,仿佛是清晨沐过潮润的松尖滴落在草间的晨露。
她复又抬起头,用袖子抹了抹眼泪:“我的灯笼烧坏了,你们都是坏人。”
那男孩子却是笑了,朗星一样的眸子里虽然寻不到歉意,却也是满满的怜爱:“对不住,我朋友逗你玩的。
哥哥给你蜜枣吃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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