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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清明（第2页）

当夜值班的皇城司亲从官在更鼓声中，看见无数双鱼纸鸢从《夜宴图》里飞出，每只鸢尾都缀着离魂砂调制的星图。

那些星图在月光下流转，映照在宫墙上竟组成了一篇奏章，正是沈墨白生前未能呈上的那封弹劾谢太医的密折。

翌日清晨，宫人们在垂拱殿前拾到半阙新词：&0t;清明烟雨锁汴梁，纸鸢裁尽读书郎。

&0t;而大内藏书阁里，那本被焚毁过半的《元佑党人碑》拓本上，所有被涂黑的名字都在渗出血珠，渐渐凝成双鱼戏水的图案。

掌管典籍的老太监现，血珠竟是从夹层中的桑皮纸里渗出，那纸张的质地与制作纸鸢的材料如出一辙。

（五）紫宸画谏

紫宸画谏·上

清明次日，画院东阁的琉璃窗映着细密雨丝。

沈知白执鼠须笔蘸取辰砂，在《金明池竞标图》上勾勒龙舟纹样，腕间鎏金跳脱与青瓷笔洗相碰，出泠泠清响。

窗外雨丝如织，将画院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檐角铜铃在风中轻颤，似在应和笔尖与宣纸的沙沙细语。

&0t;沈待诏好巧的手艺。

&0t;谢太医的声音裹着沉水香飘来，玉色广袖拂过案头未干的《夜宴图》摹本。

他指尖轻点画中韩熙载的衣纹，袖中暗藏的银针在烛光下闪过寒芒。

&0t;听闻令兄生前最爱樊楼的蜜炙鹌鹑？那家厨子用的可是《山家清供》里记载的古法，要先用陈皮水浸足十二时辰&0t;

笔尖微滞，朱砂在画纸洇开血痕。

沈知白抬眸浅笑，眼底却凝着寒霜：&0t;大人说笑了，家兄素来忌口，倒是对《太平惠民和剂局方》颇有研究。

&0t;她忽然以笔杆轻点画中楼阁，笔尾镶嵌的猫眼石折射出奇异光彩，&0t;就像这金明池的飞檐角度，需按《营造法式》规定&039;举折之法&039;，每尺升高三寸半大人可知道，若偏差分毫，檐角铜铃便奏不出《凉州》古调？&0t;

檐外惊雷乍起，谢太医的沉香珠串应声而断。

沈知白俯身拾珠时，瞥见他中衣领口若隐若现的双鱼刺青——那纹路竟与兄长验尸格目上记载的致命伤分毫不差。

&0t;大人可知辰砂遇雄黄则显星图？&0t;她将珠子浸入茶汤，琉璃盏中浮起微缩紫微垣，二十八宿间隐约现出刀痕，&0t;恰如三日前金明池倒影里的纸鸢纹路那纸鸢用的可是《梓人遗制》中的机关术？&0t;

梅坞秘语

谷雨前日，沈知白在梅坞烹制&0t;雨前茶&0t;。

取去岁白露收的野菊，配惊蛰当日的梅花雪水，茶烟在青瓷炉上袅袅盘旋，勾勒出《茶经》中记载的&0t;轻云出岫&0t;之态。

翰林学士赵明诚携《乐府杂录》踏雨而来，腰间鱼袋沾着新摘的棠梨花瓣。

&0t;沈姑娘可知教坊司新排的《霓裳羽衣曲》，第七叠&039;月坠轮&039;的指法&0t;他忽然以象牙笏板击节，奏出段奇诡旋律。

那音律暗合《乐书要录》所载的龟兹商调，每七拍便夹杂一声金铁之音，恰似刑部大牢的镣铐相击。

沈知白腕间跳脱与茶筅相和，银链碰撞声竟自成宫商：&0t;赵学士可听过龟兹乐师苏祗婆的琵琶定弦法？&0t;她蘸茶水在石案画出五弦图谱，水痕中隐现血丝，&0t;五旦七调对应二十八宿，就像这茶盏的窑变纹&0t;话音未落，青瓷建盏突然映出星图倒影，斗柄直指兄长脖颈上那道致命的弧形伤口。

赵明诚瞳孔骤缩，象牙笏板&0t;啪&0t;地折断：&0t;这是紫微垣偏移之兆！

《景佑乾象新书》有载&0t;他袖中滑落半页残籍，上面用朱砂批注着&0t;女主当昌&0t;四字，墨迹新鲜得能嗅出血腥气。

&0t;主日月当空，女主昌。

&0t;裴砚之的玄色披风卷着落梅而入，剑穗悬着的青铜司南正疯狂旋转。

他指尖轻弹剑鞘，龙吟声中竟夹杂着《武经总要》记载的火器引线燃烧声。

&0t;就像沈待诏昨日修复的《璇玑图》，经纬线里藏着前朝女史的真迹那织金线的含铅量，倒是与兵部失窃的火药配方一致。

&0t;

金明池星变

四月八日佛诞辰，沈知白奉命为御舟绘制彩幡。

她将朱砂混入金箔，颜料在日光下流转如熔金，暗合《考工记》所载的&0t;钟氏染羽&0t;古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