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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政使陈廷章的雷霆手段,撕碎了汉中府最后一块遮羞布。
祥瑞渠的崩塌,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紧随其后的,是比洪水更汹涌、更恐怖的真相洪流。
瘟疫的蔓延再无法遮掩,府城内外,哭嚎震天,十室九空。
强征民夫、草菅人命、克扣工粮、私吞巨款、欺君罔上……一桩桩,一件件,铁证如山,被布政使带来的精干吏员如同抽丝剥茧般,从汉中府这具腐烂的躯体上无情地剥离出来。
知府衙门,昔日威严肃穆之地,此刻成了风暴的中心。
兵丁林立,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
杨文远那身象征权柄的青色白鹇补子官袍,被粗暴地剥下,连同那顶乌纱帽,如同垃圾般被丢弃在冰冷的地砖上。
他仅着白色中衣,形容枯槁,面无人色,被两名如狼似虎的布政使亲兵反剪双臂,死死摁跪在堂下。
布政使陈廷章端坐主位,绯红孔雀补子官袍在烛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他面沉如水,目光如两柄淬了寒冰的利刃,一寸寸刮过杨文远瘫软的身体。
堂下两侧,汉中府通判、同知、推官等一众官员,个个面如土色,抖如筛糠,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尘埃和浓重的血腥气——那是抄查沈府时,沈万金试图反抗被当场格杀留下的气味,尚未散去。
“……杨文远!”
陈廷章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震得堂上梁尘簌簌而下,“尔身为朝廷五品命官,牧守一方,本应上体天心,下恤民情!
然尔丧心病狂,为一己私欲,强征民夫数千,置其性命于不顾!
瘟疫肆虐,尔不思救治,反行封锁掩盖之举,致使生灵涂炭,死者枕藉!
更勾结奸商沈万金,假‘祥瑞渠’之名,行贪墨克扣之实,奢靡无度,竟以金箔贴渠,耗尽民脂民膏!
金渠崩塌,尸骸现世,尔欺君罔上,罪证昭昭!
尔还有何话说?!”
杨文远浑身剧颤,嘴唇哆嗦着,试图辩解,喉咙里却只发出“嗬…嗬…”
的如溺毙者吞进最后一口浊浪的声音。
他的目光涣散,越过陈廷章威严的身影,死死盯着大堂后方那片阴影——那里,仿佛还矗立着那面巨大的紫檀屏风,屏风上十八学士的衣袂飘飘,琴弦上似乎有暗红的液体滴落。
幻觉与现实交织,恐惧吞噬了他的理智。
“参…参议…”
&bp;他突然挣扎起来,对着虚空,脸上挤出一种谄媚到扭曲的笑容,“大人…下官…下官这祥瑞渠…金光…金光耀目啊…布政使大人…您看…您看那金光…”
&bp;他奋力抬起一只沾满泥土的手,指向空无一物的堂外,仿佛那里真有一条流淌着黄金的河流。
堂上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看向杨文远的眼神充满了鄙夷、恐惧和一丝荒诞的怜悯。
疯了,这位曾经威风八面的知府大人,彻底疯了!
“哼!
冥顽不灵!”
&bp;陈廷章眼中最后一丝可能存在的惋惜也彻底消失,只剩下冰冷的厌恶,“来人!
剥去杨文远一切冠带!
打入死牢!
严加看管!
汉中府一应涉案官吏,即刻收押待审!
沈万金家产尽数抄没,其爪牙同党,一体擒拿!
府库钱粮,速速清点,全力用于赈灾防疫!
胆敢阻挠或中饱私囊者,立斩不赦!”
“遵命!”
&bp;亲兵轰然应诺,声音震得房梁嗡嗡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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