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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他盯着镜面,浑浊的眼睛里映出银矿的轮廓:“波托西的汞齐池也会显影,只是他们用的是安第斯山的朱砂,我们用的是尤卡坦的辰砂。”
赵莽突然想起胡安的蒸馏房里总堆着波托西产的陶罐,罐底结着的汞渣和镜面边缘的碎屑一模一样。
去年他偷看过胡安的信,里面提到“用废料铸造镜面,既能监视矿工,又能……”
后面的字迹被酒渍晕开了。
雅伊尔的脚趾在泥地上勾出个三角形:“每面镜子的倾角差三度,正午阳光穿过矿道天窗时,汞齐层就会显影。
波托西的矿工就是这样把真矿脉图藏在假图下面,骗了西班牙人二十年。”
胡安的皮鞭突然抽在镜面上,汞珠溅起的瞬间,赵莽看见镜中山脉突然移动,十二道银脉汇成了阿卡普尔科港的轮廓。
雅伊尔的喉结滚动着:“那是我们藏的私矿,每座城对应一个秘密矿洞,上个月刚挖通第三十七条支道。”
深夜的蒸馏房飘着汞蒸汽的甜腥味。
赵莽撬开镜面边缘的矿砂,青铜背面果然刻着波托西银矿的标记——三朵重叠的银花。
雅伊尔用残指抚摸着标记:“十年前他们把我们这些熟练工从波托西绑来,就是因为我们懂调汞齐的浓度。
汞含量三成显银脉,五成显地形,七成……”
他突然压低声音,“就能显埋尸地。”
赵莽的后背泛起寒意。
上个月矿难失踪的七个印第安人,胡安说他们逃进了深山,可昨天他在沉淀池里捞到只戴着铜镯的手,那镯子是其中一个女孩的。
镜面突然渗出汞珠,在地面汇成十二道细线。
雅伊尔往汞珠里撒了把硫磺粉,细线立刻显出字迹:“三月对应鹰嘴崖矿洞,那里的银矿石里掺着辰砂,蒸馏时会产生红烟。”
赵莽想起三天前确实闻到过红烟,当时胡安带着三个黑奴进了支道,出来时麻袋里装着沉甸甸的东西。
“西班牙人用汞齐法提炼银矿,每吨矿石要耗三斤汞。”
雅伊尔的残指戳着镜面,“但他们不知道,辰砂和普通朱砂的显影温度差五度。
我们故意把镜面的汞齐配比弄错,让他们在白天看到假矿脉,只有午夜的地火温度能显出真图。”
矿道突然传来爆炸声,胡安带着火枪队冲了进来。
赵莽看见镜面里的自己正把硫磺粉撒向蒸馏炉,而雅伊尔已经扳动了镜后的机关——那是波托西矿工发明的保命装置,能瞬间释放矿道里的沼气。
“他们在找鹰嘴崖的银矿。”
雅伊尔的声音混着甲烷的嘶嘶声,“上个月我们在那里挖到了玛雅人的祭祀坑,里面的银器比西班牙人的国库还多。”
赵莽的矿镐碰到块发烫的矿石,辰砂在火把下泛着红光。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胡安最近总往支道跑——那些所谓的“废料”
里藏着高纯度的自然银,只是被汞齐盖住了光泽。
镜面在沼气中开始融化,汞珠滴落在地,显露出更复杂的脉络。
赵莽数着镜中突然出现的尸体轮廓,正好七个。
雅伊尔把最后一把硫磺粉塞进他手里:“告诉波托西的人,阿卡普尔科的汞齐镜里,藏着十二座城的血泪。”
爆炸响起时,赵莽看见镜中的自己正坠入汞齐池,无数银脉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母亲纳鞋底时抽出的棉线。
胡安的惨叫混着汞蒸汽的爆裂声,而雅伊尔的残指仍在镜面上调整着角度,让最后一道银脉指向东方——那是通往马尼拉的航线。
三个月后,波托西银矿的老矿工收到块奇怪的青铜镜碎片,上面的汞齐层在火烤后显出阿卡普尔科的地形。
其中个断指的老头认出镜缘的银花标记,突然想起十年前被绑走的弟弟,左手也缺三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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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卡普尔科港的海底,破裂的镜面仍在释放汞珠。
每当月光穿过三十七条支道的裂隙,海面就会浮起十二道银辉,像无数矿工伸出的手,在浪涛里写下未寄出的家书。
赵莽最后沉入汞齐池时,看见自己掌心的汞瘤裂开,里面裹着半片来自家乡的瓷片——那是他被掳走时,从母亲的嫁妆瓶上碰掉的。